金夺也讲不出来大道理。
你说他不像话吧,当初的主仆二人是什么一个情景?金夺治水回来,身上有伤,前去埠州去请老胡郎中,少主连谢仪都凑不齐,从朱夫人那儿借了一千两,等到与青云宗打官司,差点身背十万两的外债,金夺为了保护陈若水离开,虽然似乎是有了点产业,也不过是寻常百姓看来的小富之家,有几所宅院,有几个人,驯养几只小妖,通过与仙缘斋的往来能挣点银两而已,但花的也多,开销也大,哪次不是积点银两,人家陈成生出一个求道的念头就迅速花个精光?
走时金夺还只是与陈若水说,不要担心他,他比我们能挣钱,饿不死。
好嘛。
两年之后回来,朱仙镇上差点改姓陈。
出了镇水田遍地,场子若干,一些新建的居民点老远就能看到竖立起来的大木牌,上头书着【黑龙承建】四个大字,你说人家为啥咬准是黑龙精,不说是别的妖怪?不是你到处打名号打来的吗?
到了儒冢。
树林底下就是一片地宫,下去之后,都不能用奢华来形容,可谓冬暖夏凉,干爽通风,抬头都能见到阳光。
如果你还嫌暗,“啪”地一按,雷灯亮了,亮得你要是不习惯,就会瞬间手本能地拿起来,遮盖在自己的眼上。
人说陈成不住这儿了,众人忙着给他搬家,各种机关设备,小心翼翼取出来,钉箱封存,再装入大车……
走在路上,跟着很多人和妖,也是大搬家、大迁徙,上去问了一声,人家就会告诉说:“我们是黑龙学院的学生,学院要搬去黑龙山,我们只好跟着去。”
半路上碰到的货运和客运,就都飘着黑龙旗号,进了埠州,路过鱼行,连鱼行上头都飘黑龙旗。
大家津津乐道的就是黑龙吸鹤。
人相互打招呼时,就能听到他们乐乐呵呵地说:“黑龙吸鹤那天你去了没有?领到银子了么?”
去往城边宅邸,已经不住人了,成了黑龙总行,扩建成片,把守着武士和练气士,一条大黑龙旗风中呼呼啦啦。
再去青云山,青云山书写【青云宗】的大石头都有人趴在上头烧石、磨皮、抠字,辛苦地更换着招牌。
在黑龙山上,金夺还意外地碰到了给自己医治的胡郎中。
胡郎中笑着问他一会身体状况,主动告诉说:“小陈先生把我请来教弟子呢,还准备和我合伙制作黑玉断续胶,我们要广泛制作,造福天下苍生。黑玉断续胶材料稀有贵重,这几天就都在一起试验替代的原料,小陈先生好呢,现在两淮很多人有了什么新想法,好道术,都来找他……”
找他干啥?
找他要钱去投资。
所以真正见了陈成,你说他什么好呢,你要想怎么说呢?
金夺只好说:“陈成你太张扬了,你打齐王干什么呢?就算我们和青云宗有仇隙,它又想欺辱我们,你怎么跟齐王干起来了呢。现在齐王进京告状,说你是黑龙成精,还不知会有什么结果。”
陈成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还是没说。
说我们打齐王只是个意外,他自己凑来的,金夺叔叔你信吗?
很多事情都是意外。
没钱了。
黑龙感气从儒冢出发一路感气,就想着挣点钱,结果齐无真就被抓了,背后就又是青云宗,为了能谈条件,让他松口放人,我制了鹤瘟,投了鹤瘟的用意是什么,就是他们到处求医,我们告诉他,真正能救你们的人就是被你们诬告的齐道长呀,然后大家相互一谈条件,不就行了?
青云宗它秘而不宣,把持消息不泄,你难道上门说,我听说你们的鹤病了,这个病其实我见过?
再后来他找鱼肠会进监牢,私设刑堂,殴打齐无真,妄图逼问感气秘术。
我们没办法,只好以牙还牙灭鱼肠会。
为了救齐无真,我通过元宝员外把秘术卖了,让齐无真洗脱邪术的罪名,顺利出了监牢,这个时候,青云宗的鹤是死是活,我们管它吗?
你说,我们难道还要不计前嫌,上门主动给他救治?
谁知道他们竟然能混到鹤死绝卖光,缺钱缺到,到处绑架的地步呢?
你们说呀。
是不是?
绑架还绑架到我们家,人绑架了,调虎离山,想着偷走我们的银两,我们只好和他干下去,就把它干灭亡了。
至于齐王,他自己凑来,我们是不承认的,到现在你去问问州刺史,他承认不?我不承认,他也不承认。
你说齐王远在他的封地,我们怎么就打到他了呢?
难道我们忽然被神人挪移过去,揍完他,发现我们在青云宗山脚下?还是他突然被神人挪移过来任我们揍?
要么就是他承认他带兵离开封地,他想干啥,他是想造反,我们是替官府打了一回反贼对不对?
细细给金夺讲了一回故事。
金夺想来想去,也没推敲出来陈成究竟过份在什么地方,卖秘术卖得发了,但竟然是不得不卖的,不卖齐无真就死牢里了,后面诟病最严重的,给州人发钱,那也是为了保持青云宗这些千年古迹。
按说我们可以不发的,把他们放进青云宗,自己去抢就行了。
金夺愤愤道:“这不分黑白了么?齐王去了长安,非诬赖说他是由兵马护送进京,是在进京的路上,你不分青红皂白进攻他,把他的一卫人马给打残,很多的金甲士没能死在保家卫国中,反而死于你手下。”
陈成撑开地图给金夺看,济州的齐王怎么上京要路过埠州?
他这个弯拐多大?
黄河发大水,成了黄泛区,才有那么一丝可能,他不走沿着黄河一路走,翻山越岭,要路过两淮。
金夺听一遍,有疑问的再多问几遍。
秋意和叶瑾怕他有的细节不知道,再给他写一遍,然后交给他说:“给老家叔叔他们去看吧,这能怪我们夫君么。”
金夺苦笑摇头。
他能对陈成发火,对秋意却发不起火。
大家都觉得陈成眼看着要打光棍,还面临牢狱之灾,身上背一堆债,甚至是被杀头的时候,人家爹带着人来,彩礼什么的不要,二话不说,人给你留在家里。
转眼两年过去,人家还因为自己不善经营,主动给陈成聘个二房好管理家业。
这样的少奶奶哪找去?
要是这都敢发火,敢冲她发火,只怕老陈家的坟头上,祖宗们都次序坐起来问:“金夺。你干啥呢?”
金夺自知没有能力解局。
正好关中老陈家要知道怎么回事儿,那就回去讲给他们听听,至于陈成,还是那个陈成,道法还是使不出来,自创了一九玄功,正在修炼,皮糙肉厚一点儿,风浪绝不是我们掀的,我们的麻烦来自于我们太有才,太有钱,生意太多,外人嫉恨,你们看着办吧,齐王拐了这么大的弯去长安过境,你们要是都信,不敢吭就算了,要是想说两句,去问问朝廷,齐王出门迷路了么……
让朝廷去断是非,讲的也是抢占如何先机。
家里有鹤,陈成让子三挑了头大的,飞的稳的,让金夺干脆别再骑马,来去太劳顿,直接驾鹤回去。
一般武人是不驾鹤的。
就算是武侯也一样。
这不只是文武划分的原因,驾鹤要手法,和道术相关联,什么拨云开雾,什么延颈鹤望,什么控鹤三十二变……一般的武人很难学会,遇到了大雾拨不开,看地下山川没有延颈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