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明珠知道圣人是生气。

    圣人的气焉能不出，去一趟，威逼为难一番，是在为她出气而已，自然是不敢不去。

    带人赶过去，正好赶上陈成捉鱼回来。

    点点数，正告一番，东方明珠毫不客气将鱼全部带走，一条死的还要了钱，留下一身是水的陈成在风中凌乱。

    陈成回忆一下契约，只说蛇可以吃鱼，还真没说人可以下湖吃鱼。

    人要有契约精神，是自己的问题，自己松懈了，无鱼不成席，我们不是吃酒席，我们吃个饭而已。

    就这样吃了一顿。

    第二天一大早，陈成就带着她娘出来散步，一前一后走得悠闲，后面，二人就不走了，他停下来，站在他娘对面，给他娘演示五禽戏，那是一步一步地教，自己一遍一遍做动作，很快，他又害怕他娘掉水里，伸头在镜湖上看看，中午就雇人在镜湖边上一排排钉栏杆。

    东方明珠看圣人没吭声，也没有吭声。

    接下来傍晚，是三个小娘子，有的推、有的拉，带着他娘出来……

    这样一直延续好几天，圣人还是没吭过声，东方明珠就觉得事情终于过去了。

    人家就不是殿下，人家照顾人家娘，你一天到晚气什么呢。

    几天过去。

    陈成他娘就不露面了。

    圣人忽然变得高兴，轻叹一口气，意料之中给东方明珠说：“看到了吧。新鲜劲已经过去了，失魂的糟女妇什么都不知道，乱尿乱拉的，并不好伺候，现在后悔了吧。”

    东方明珠没吭声。

    人家陈成和他娘之所以没露面，是人家一家都去了洛阳，洛阳有他家的新生意，就在这几天开业。

    东方明珠主动说么？

    那不是没事找事儿吗？

    圣人高兴的时侯，你当面找事么？

    两天没过完，圣人问东方明珠：“不对呀。这几天那小子的他几个小娘子都不见出来过，你去打听打听，是不是住着没意思，搬回两淮了，搬回去好，眼不见心不烦。”

    东方明珠心说：“陛下，你是什么人，你天天朝政都不管，一心修道，你怎么天天就盯着别人家呢？”

    圣人问了，不能撒谎呀。

    东方明珠假装出去打听，打听一圈，回来告诉说：“陈成在洛阳那边接了一家亏钱的铺面，最近改了一下，重新开业，一家人都去洛阳了……”

    看圣人还等着自己说情况，又告诉说：“开着机关车去的。”

    圣人还在等着。

    东方明珠道：“带着他娘，带了三个小娘子一起。”

    圣人“哦”了一声，冷冷道：“走一步带一步，又带着他娘，去，你去洛阳，给他送份大礼，用你自己的名义。祝他娘早死，祝他钱亏完。”

    东方明珠震惊。

    她提醒说：“陛下。陛下。不是不能送，但不能祝这么明显，否则直接就断绝关系了，下回呢？下回还想恶心他，恶心不下去了。”

    圣人想想也是。

    你骂的太狠，下次没得骂了。

    圣人斟酌说：“一朝祸起口仰药，红颜散作他人妻？也太狠了点是吧。”

    不狠吗？

    一仰头吞毒药而死，三个小娘子另嫁他人？还有比这狠得吗？圣人咱坐卧人间巅峰，不能小家子气去骂街呀。

    东方明珠道：“还太狠。”

    圣人胸有成竹道：“明珠，朕试你呢，朕想好了，就给他送一句：财货散于河洛间，老屋破窗灯昏暗。”

    东方明珠道：“以奴婢的名义？”

    圣人道：“以门下省的名义也行，朕之门下，替朕出气。”

    东方明珠道：“火不能烧到宫中，还是以奴婢的名义吧，奴婢得罪于他就得罪了，但不能惹外人瞎想。”

    圣人道：“去吧，带几个画师一起去，朕想知道他这种无耻之徒，究竟能开出什么花来，什么时候会一贫如洗，让那糟妇人他都养不起。”

    东方明珠哀叹，陈成毁于他娘呀，被圣人给记恨上了，好在目前只想着恶心他呢。

    带着人，驾上鹤，匆匆赶去洛阳。

    到了地方，官府中落脚，一打听，就已经在开业了，官府中早有不少人在冷笑，只是听说陈成颇有来头，才没敢发作。

    人家开业，为了省封仪，可是一个官府上的人都没请，请了一堆生意人，也不收礼金，直接在大街上撒喜面，开一个场地，光请来练气士，表演道术就要表演七天，道术都不带重样的……

    跑腿的不良人是东方明珠的徒孙，生怕东方明珠不懂，解释说，东方老祖宗，你明白没明白，他钱多到撒大街，也不肯指缝中漏一点，给咱们官府上的人，就算他是关中陈氏子弟，他不懂强龙不压地头蛇，县官不如现管吗，一大堆的强龙、地头蛇就都等着看他笑话，可不知道怎么回事，都没敢动手，老祖宗，您既然对他也不满意，要不让咱们的人弄他去。

    算了吧。

    你以为强龙和地头蛇不想动手？

    铁定是有什么风声。

    人家把鱼朝真挂大街上，害鱼朝真倒台，现在在天河尽头当水卒呢，除非不入流，入流的强龙也好，地头蛇也好，那都是耳聪目明，能不知道点什么？

    就算不知道他敢硬撼鱼朝真，能不知道他叔叔现在暂掌了天河镇抚司？

    东方明珠道：“我们只文斗。”

    让人去做两条“财货散于河洛间，老屋破窗灯昏暗”的木板，然后拉起来一支队伍，请上乐队，东方明珠就把自己捂成爹娘不认识，上门送对联，一街人吹吹打打，一大早趁道路畅通，就向天缘通货出发了。

    到了天缘通货，站在外面，仙缘通货才刚刚开门，陈成带着柴虎出来迎客，一眼就看到来了的这波人。

    财货散于河洛间，老屋破窗灯昏暗。

    陈成顿时芒刺在背，汗流浃背。

    他回头望一眼，里头从外头看，反而是黑着的，立刻问柴虎：“怎么回事儿呀，这里头雷灯怎么不开？”

    柴虎道：“大白天的，光线好，省点钱。”

    陈成给他看了一遍：财货散于河洛间，老屋破窗灯昏暗。

    柴虎大怒道：“谁送的。你们是谁人，新店开业，有你们这样送对联的吗？”

    陈成制止了他，走到东方明珠跟前，东方明珠赶紧欠欠身，不能认出我来，太丢人了，你别认出来呀。

    还是认出来了。

    陈成深深作了一揖，叹道：“想不到东方姐姐从长安来祝贺，竟有如此振聋发聩的预见，是呀，想的好好的，我们开业，一定把发雷机用好，一定要灯火辉煌，结果你看，就动不动不舍得开，你看里头暗的？还有这里头商品的价格，啊呀，就没个固定价，昨天我朋友来问一个琉璃灯罩，张口给我卖十几两。”

    他说：“什么东西订什么价，不能你觉得它好就乱来，寻常的百姓买个灯罩都买不起，卖给谁呢？”

    他牵来羞愤的柴虎，抱一联木条，塞柴虎怀里，又抱一联木条塞柴虎怀里。

    陈成面朝众人道：“今天起那些没标价的东西，谁发现了谁拿走好了，不标价，谁知道你什么价格，那不是没有价格吗？这个灯罩，要我说只值十几文钱，卖十几两凭什么呀，你要想卖得贵，你觉得值得，你提前写上让人知道，人家看都不去看了，是不是，谁家用个灯罩十几两，谁家？尽浪费别人时间。”

    群众沸腾起来。

    陈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