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一上午了。
来到大厅,见着大厅已经满满一屋子的人,想想过会儿听他们一个个报账,陈成就一脑门犯困。
他先发制人,大声道:“诸位静一静,让我说两句,从明年起,不,应该叫从今年起,我们就不要乱扩张了。生意太杂,管不过来,我讲讲我们的几个方向,首先是黑龙神行车马行,明年要覆盖宁武道和京直道,而且只覆盖这两个地区,山东道你们不要去,扬州道你们也别凑热闹,为什么呢,排货统筹很复杂,现在要人没人,地方又生,急于扩张过去干什么呢。无真道长你说呢。”
齐无真忍不住道:“山东道我们已经进了一些州。”
咋办?
这不是当耳旁风吗?
陈成说:“先退出来,别四面散发,从两淮到宁武再到关中,就已经足够了,全力巩固好这些地方。”
他又说:“这样路线好统筹,成本好降低,人员好训练,责任好负起来,你跟树杈子一样发,主干是什么呢。”
玛的。
我可不想明年大厅站不下站广场去。
陈成堵了齐无真的路,接下又说:“仙缘通货这边,暂时只保持两个店,长安和洛阳,店设店总,但两店背后,要成立一个供货行,把全国各地的工坊抓在手里,然后批发给地方性的商家。不要什么都自己做,不设柜,不到处派驻人,像咱们两淮的仙缘斋,我们在长安和洛阳谈好的供货,为什么不能分润给人家赚钱呢?是不是?我们自己的工坊,为什么不通过这样的供货行提供到全大唐呢。”
扎死这儿。
陈成又说:“鱼肠会收敛了。鱼肠会呢。你们好好生产鱼丸,鱼胶,鱼鳔胶,气血丹,鱼胶线,多多琢磨怎么做工坊,你看你们提供的鱼胶线,粗得呀,去长安施工的人知道,才三层楼,装线的人跟背一头大蟒一样,我们在这些东西上面下点功夫,别去从小贩口中夺食,到处立柜干什么呀?明年,不,今年收缩回来,抓供应,抓工坊,没有道术含量的生意慢慢退出来。”
道术含量?
有个鱼肠会的掌柜忍不住问:“东家,什么叫道术含量?”
陈成道:“什么叫道术含量?叶瑾,今年多安排掌柜们回黑龙学院上学,这样的问题还要问我。你看哈,你种个地,你捕个鱼,你卖个鱼,你收给鱼,是不是是人都能干,要我们黑龙插一手,我们丢人不丢人?缩回来,干点正事,这些生意都放给百姓们去做,让他们能够养家糊口。”
鱼肠会的人又问:“那我们撤了柜,那么多伙计怎么干,撵他们回家么?多少人指望我们吃饭呢。”
陈成道:“是吧?如果你们琢磨琢磨,怎么把鱼胶线的成本给降低,我觉得随着我们发雷机卖出去的数量,够你们扩大工坊,让撤了柜的伙计去做工的。那血气丹,也不多琢磨一个品种,说喂仙鹤,就光喂仙鹤?马儿行不行?日月骏行不行?珍稀奇兽能不能?人类的武士能不能?”
陈成说:“我有个好朋友,是小娘子,本来可漂亮了,锻体期只能靠吃,吃猪肉上膘呀,吃牛羊肉也上膘呀,她就给我说,吃鱼肉她不上膘……你们就不能琢磨、琢磨,多出一些精品么?”
又一个掌柜忍不住说:“我们懂道术的人太少,没法试验配方,不会弄呀。”
陈成问:“学不会吗?可以求助于黑龙学院么?我告诉你,我们黑龙山今年会成立一个机关局,日后多用机关生产。你们不学,你们跟不上,我这个东家凭什么用你们,不能用机关代替呢?”
陈成想了一下,大声说:“易千言。你来一下,这个是黑龙会考招来的大才,你去,今年派你去鱼肠会坐镇,实现我说的那些东西,没有道术含量的,全部砍掉,但是不能让弟兄们失业。”
易千言愣了一下。
我走么?
我不留在你身边?
但你这个立法堂是临时性的,人家给你个重任,你不去,你推辞,这不像是正常的人能干出来的呀。
陈成又说:“机关局今年成立,老蓝坐大掌柜,大将作,然后人你自己拉起来,有了机关局之后呀,缺乏部件,我们不再自己产了,把道术提供出去入股,给别人立契,让人家给我们供应。”
叶文苑耳朵猛地一动。
陈成又说:“肥料场要扩大,取硝肥的地要扩大,多给一些百姓定契,要求百亩一个硝元池,除了支付百姓取肥原料的钱,还把他们长得小的豆子收走,此外还要大力改进豆种,提供稳定的肥料供应……我允许你们不挣钱,各个行业,我唯独允许你们不挣钱,你们要把肥料提供出去。大唐都用咱们的肥料,就是翻倍的产量,大唐人还有人挨饿吗?扩大,扩大,再扩大。”
肥料场的人高兴起来。
陈成又指派了会考录用的人才给他们现在的大掌柜做副手,说:“你们随意扩大,只要不胡搞,只要提高产量,只要卖得掉,我不在意一年赔个十万、二十万的,你们要是能赚个十万、二十万更好。”
接着又是发雷场,琉璃场,一路说下去。
口干舌燥呀。
你就是想着收缩生意,也是口干舌燥呀。
陈成就说:“黑龙学院成了一家道术推广行,有了道术成就,以道术入股,培育合作伙伴去经营,你们拿分成,供应学院开支,供支付练气士的酬劳。此外我再成立一个义庄,专门奖励贡献重大的练气士……我还在想,有机会我们跟官府好好谈谈,能不能保护我们道术的专营。”
他说:“哪怕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免费提供出去也行,否则的话,道术研究太过烧钱,我今年准备……”
悬崖勒马。
不能讲下去了。
说自己这一个多月烧了十几、二十几万?
结束了自己的路线规划。
他结束说:“那边有客人,是来看我娘的,你们给大娘子、二娘子、三娘子报账就好了,好不好,我先去接待一下。”
又想跑。
秋意上去恨恨拧了一把。
陈成假装若无其事,问叶文苑:“叶东家。你是听一会儿,还是现在就去那边?”
叶文苑还是坚持一听。
都拿出了棺材本往仙缘通货投入,哪怕账光是到冬至前,不听听也不放心呀。
陈成趁众人发愣,迅速从侧门钻出去。
今天肯定到天黑,到天黑都不一定能完。
日后不能这样搞了,再这样下去,三天三夜听不完咋弄?
到了自家院,岳父不当自己是外人,在帮自己接待罗骄和张小敬呢,丈母娘在接待青丘扈一娘呢。
陈成咬咬牙,猛地进去,一脚把罗骄踹翻,拎起来就走。
不明就里的秋星海傻眼了。
他追上喊道:“成儿。成儿。这是你表哥,你要怎么着他?”
一回头,见张小敬在偷笑,便又回来,问他:“大兄弟,怎的,你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
张小敬还真知道一些。
但要是一讲,身份不就暴露了吗?
张小敬说:“不知道。就是觉得这个姓罗的表兄女里女气的。”
秋星海有同感,低声说:“女里女气形容得好,我也觉得阴阳怪气,你说说,他不会是个女的吧?”
陈成到外面贴了一张真话符,张口就问出来了。
他又不动声色把真话符揭了,在心里默默念叨:“河间王是什么人?他让罗骄找我,图我师父留给我……”
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