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越怒，东风越烈，害怕相比于茫茫鄱阳湖，真酒太少，没能刮到鱼虾身上，就已经入水溶了，秋意他们用了棉被和布单浸渍，点燃后放出去，再用鱼鳔囊托着琉璃瓶，往火种加料……

    火焰蔓延到湖面飘着的鱼虾身上，弥漫起食物的焦香。

    成瓶的琉璃酒崩裂、倾倒，又是一团团火腾空而起，最终湖面上火光冲天。黑龙山的船趁机撤走。

    很快湖面上狂风大作，一条巨龙腾空而起，在乌云组成的黑旋中伸出一只巨大的龙头，对着大火吹吐水浪。

    然而真酒是水中火，如果溶解在水中，过于稀释是燃不起来的，但如果浸渍在鱼虾身上，除非水足够冷，熄了燃烧的温度，除非水足够多，断掉活气，除非水足够猛烈，洗刷掉鱼虾鳞片的缝隙，否则根本不好扑灭，龙王在天空救火，这边灭了，那边起来，那边灭了，这边又一个小火苗引燃一片。

    眼前景象恐怖，鱼虾密密麻麻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恻隐之心皆有，代入之感也不可避免，龙族也一样毛骨悚然。

    一船的龙，接二连三升空了。

    有些龙搬运水，有些龙希望能呼风唤雨，有的搬运不来，又不会呼风唤雨的法术，就在湖中盘旋，喝了水往火上吐。

    一条条龙身在风云之中盘旋，乌云中穿出来，一张张龙头架在空中俯首，散发出令万物寒噤的龙威。

    秋星海在岸边数龙。

    他身边大军云集，旗帜猎猎，战船隐蔽不动。

    身边有人道：“没有白龙。”

    秋星海看向一位无耳纱帽的中年人。

    中年人厉声道：“秋星海，是你拖延时间，那白龙已经走了，咱家早就告诉你，让你动作要快，要快，你非要找借口，你非要等，还说什么派人来观察水文，谁听了这话能不警醒，现在青背已经现身，还等什么，既然如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立刻进军屠龙，然后攻入龙宫……”

    秋星海为难道：“高将军，青背给了这样的姿态，就是想息事宁人，眼下没有证据，奈何他不得。就算有证据，只要他肯交出小白龙，就不管他，而不是为了讨伐龙宫而讨伐龙宫，现在我们人在岸，敌在水，以我们人类下水去屠龙，这仗根本打不赢，除非将来我女婿造出来千百辆能入水的机关车。”

    中年人放声冷笑：“我带了十几个水法真人，加上你的人马，你怕什么，咱家都不怕，你究竟在怕什么？”

    秋星海冷冷道：“我是将领，我要为将士的性命负责，这种仗，就算能打赢，得死多少大唐的勇士？”

    中年人语气放缓，轻声说：“你糊涂。你只算军事帐，你想过这小白龙现世，会给天庭带来多大的灾难吗？”

    秋星海说：“若它是陛下亲生的，唤回长安，若不是，那就干脆斩了，能有什么灾难不灾难的？”

    中年人道：“它是假的。”

    他威胁说：“你不战是吧，眼下你女儿、女婿就都深陷湖中，你不战，你等着青背把他们杀了么？”

    秋星海冷冷道：“青背不先杀人，就没有罪证，没有罪证，我们就不能动弹。”

    中年人道：“你真是比高灵芝差远了。高灵芝还百般夸你，哼，你看他是贼，杀了他，他就是贼。”

    秋星海道：“身为两淮道节度使，秋某身上责任重大，小白龙现世，背后若是有人指使，这个人想干什么？我们不教而诛，没有罪状就攻打青背，不说其它四渎，长江水域就反了，高将军，我想请问，这是不是敌人的目的，长江若成天堑，有龙王助阵，你给我拿什么讨逆叛军？”

    他说：“长江以南都是水网，就算打过长江，谁能必胜之？”

    高怀忠道：“那你不但不打，还会交出你的女儿女婿，向青背负荆请罪咯。”

    秋星海道：“秋某是武夫，如果将士少死伤一些，并无不可。”

    高怀忠怒道：“一介金甲士谄媚高灵芝，混成了两淮节度使，别人捧你，你照样踩在泥水里两腿的泥……”

    左右都有秋星海的亲信，均现出愠色，等着秋星海震怒。

    秋星海却脸上如常道：“高将军执意要战，何必督促我，为何你不带着你的真人倾巢而出？”

    高怀忠怒道：“真人多宝贵，没有你的兵马，你让真人浪战，白白牺牲在鄱阳湖吗？”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还不是秋星海本部人马。

    一名将领道：“我们将士的命不是命么，大唐到处血战，是谁出生入死，一寸寸打下来的，这些真人在哪儿？”

    高怀忠终究是害怕军心震荡，只好又缓下来说：“秋将军，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你想过没有，现在青背没有多少防备，与其它将来造反，不如趁现在果断进攻，把他摁住，斩杀于鄱阳湖。”

    他说：“你说他不会造反，你有多少把握？”

    秋星海道：“我没有任何把握，绝不浪战。”

    高怀忠冷冷道：“既然说不动你，那我就趁现在大火，趁龙宫混乱，带我们三山五岳镇抚司和长江镇抚司的人上。”

    秋星海道：“如果小白龙不现身，我不会帮你，如果小白龙现身，龙宫不为恶，反而帮助我们抓它，我也不会帮你的，如果小白龙现身，龙宫护着他，我心里有数就行了，威胁利诱失败，我还是不能出兵。所以，你想自己悍然进攻，拉我下水，你可以省省吧，两淮节度使衙门我不过才刚刚接手，诸军都不熟悉，我自己的人马都是北方人，不习水战，只能是爱莫能助。”

    高怀忠肠子都气炸了。

    他一挥手，他的人马就飞驰出来，抬着一艘艘法舟，向鄱阳湖中逼近。

    秋星海身畔，一个参军小声说：“将军。高将军下手了，我们不动不行呀，他打和我们打不一样吗？”

    秋星海道：“不一样，两淮地方的府兵现在什么样，你清楚，就我的人能战，却都是北方人，给我时日训练舟船水师，我敢打，现在我不敢，我想看看，长江镇抚司和三山镇抚司凌驾于我周军之上，究竟有没有能耐。还有，我们不战，才能给青背震慑，传令诸军，徐徐推进，只展军威，不下水。”

    参军道：“我懂了。将军这是做给龙王看，如果高将军败了，我们未动，青背不知虚实，未必敢追杀……”

    湖面东部，一艘、一艘法舟已经下水，一舟、一舟的将士掖剑举盾，一排浮空战车升空，万众一片欢呼，沸腾而去。

    秋星海也将军队推进到湖岸。他忍不住指给身边的将领，道：“看到了吧。老子服得很，老子从来没见过这么菜的将领，龙在水面上，坐着船，带着水兵给你打仗吗，这是一堆堆下饺子，还是去捉龙？”

    他怒吼道：“青背。”

    湖面上。

    真酒毕竟不是油，能浮在水上慢慢燃烧，湖中火转眼只剩零星，而后慢慢灭了，但方圆尺寸之地，堆满鱼虾蟹的尸体。

    黑龙山的船已经仓皇撤走。

    视线中，一艘、艘轻舟甲士顺风而来。

    秋意喜出望外，喜极而泣，立刻用天奏呼唤陈成。

    陈成迅速关了和小白龙的对话。

    接通后，他听到秋意大声说：“夫君，夫君，我爹的人马已经上来了，到处都是兵马，说话间就能到我们跟前，我们得救了，你也赶快撤走。别在水底缠斗了。”

    陈成扭头看向张遂和张小敬。

    张遂不怀好意道：“小白龙吹出来的冰不足为虑，我们趁它麻痹，突然接近它，抓上小白龙？”

    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