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忽然就关心起陈昂着头来，问东方明珠：“陈昂着头从深海回来了吗？把他爹的骸骨找到了吗？”

    据东方明珠所知，没有，她说：“人家说找东西难，用大海捞针一词，陈昂着头再有本事，能下深海，还真能把骸骨给找到吗？圣人你也不要抱太大期望，他能够顺利回来，就已经不错了。”

    圣人没有再说什么。

    东方明珠要退下去的时候，圣人才又嘱咐说：“陈昂着头有了消息，立刻回报给朕，朕也想知道，陈镜的遗骸究竟能不能找得回来，他也是惊才绝艳，只到了真人就止步，是破不开人世三痴呀。”

    东方明珠默默退了下去。

    陈昂着头没等回来，噩耗却等来了，李敬业利用自己做过扬州司马，潜回扬州，让人诬陷扬州司马陈子敬谋反，让陈子敬下狱，诈称天庭派遣他回来代任，在当地罗织党羽，勾连一群贬官，自称为匡复府大将军，以扶持太子李贤，匡扶太子为理由，轰轰烈烈起了兵，转眼之间，队伍就增至十余万人。

    檄文遍发天下，以圣人弑父杀兄，篡夺天庭为借口，可谓文采非凡，传得脍炙人口。

    圣人惊了一身冷汗。

    问及首当其冲的两淮。

    秋星海已被贬官，两淮新节度使还未能选上。

    圣人犹豫再三，等中书，尚书，兵部荐来人选，均否决掉。

    她斟酌道：“让李孝逸去两淮，做两淮道大总管，兼扬州道大总管，以高怀忠为副，严密监视他，让亲叔叔打亲侄子，就能驳斥李敬业的谎言，也能告诉天下人，他爹灭门，和我们并无关系。”

    东方明珠担心道：“李敬业据说十二三岁就已成武侯，有太祖之姿，尤为善战，李孝逸和高怀忠就都不是善战之将呀。”

    圣人缓缓道：“南兵不堪用，关键是人心，而且你把最近的事情联系起来看，就知道李敬业和小白龙之间的关系了。他着急说服长江龙王，不惜暴露小白龙的行迹，是为了什么？依朕看，鼠目寸光之人，最终是想划江而治，若是得了龙王之助，划江而南，反而麻烦，不如示他以弱，让他一战两战获胜，得意忘形，贯彻匡扶之宗旨，渡长江，过淮河，经两淮，进攻东都。”

    东方明珠道：“把他骗过江？”

    圣人道：“把他骗过江。”

    东方明珠明白了。

    你要替天行道，先驳斥你的道。

    如果是你说的那样，如果你爹你一家都那么好，却被朝廷暗中灭门，为何你叔叔反而毅然挂帅去打你？

    就像陈昂着头，他到哪儿不是昂着头，但要是喊他叔去教训他，他动都不敢动，他叔就是能教训他，能教训出来两行泪。

    李敬业他叔去，李敬业接受教训不？

    如果不接受自家长辈的教训，还教训自家长辈，谁对谁错，谁有理谁没理，还不是一清二楚吗？

    满天庭能战之将，朕一个不用，就用最菜的你叔。

    东方明珠懂了。

    圣人又安排说：“如果他不过长江，就不动用秋星海，督促他，提醒他，让他赶紧去接他女婿，避免陈昂着头落入叛军手中。而且要他尽快装备、武装他那一军，用心训练，做好随时作战的准备。”

    东方明珠说：“练兵绝非一早一夕的事情呀。”

    圣人道：“那就给他足够的练兵时间。一旦李敬业与龙王联手造反，李敬业疥癣小疾，南方多水网，说不定还有南楚余党与李敬业勾结，龙王一旦横江助战，成为他的屏障，就不好办了，秋星海若得陈昂着头相助，训练出一支水下精兵，先斩首青背，才能彻底扭转战局，否则只能引诱他北上。”

    东方明珠深以为然。

    原来贬斥秋星海时，圣人就把青背龙王考虑在内了。

    圣人又说：“青背龙王是龙，为何参与人间造反，只怕是对泾河老龙王入天庭为官之后，不知所终心中生疑，他可以生疑，但四渎四海呢，你速去调查，看看泾河老龙王到底怎么回事儿，是父皇杀了它，还是另有隐情。”

    东方明珠知道凶险，“诺”了一声就走。

    该传达的传达下去之后，最紧迫的就是去调查泾河龙王死了没死，死了的话，什么死因，为什么忽然就不见了。

    但这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一时无头绪。

    或许张小敬在，这些事情应让张小敬去办，小人物熟悉市井，摸排行迹，比大张旗鼓要好得多。

    可惜呀。

    张小敬，跟着陈昂着头出海了。

    在她的念叨下。

    陈成已经驰入海州灌水。

    去的时候走淮水，那是为了寻找覆海大圣的踪迹。

    回来的时候，比较一下距离，他们就没有再走淮水，而是直接入了海州灌江口。

    鱼肠会在海州灌江口有生意，到了这儿，能琢磨一下当地的水网，看看有没有一条可以直接从黑龙山出海的道路。

    如果水路特别通畅，黑龙号也好，葫芦机关也好，随时就都可以黑龙山出发，抵达东海、黄海。

    如果水路不畅通，简单去修还是修不畅通，就在灌江口买地，大片、大片地买，在那儿修建一条港口。

    到了灌江口，或者叫灌水口，这是一个鱼镇港口。

    虽然出海凶险，还是会有沿海的居民入海捕鱼。

    有些人通过龙王的女婿还开辟了航线，经过这个港口，南北中转。

    但是像陈成这样驰骋海上，出海千百里，走了月余的，还真是没有，从这边回来，黑龙号一停泊，鱼肠会在当地的头目就震惊了。

    他派出快马回埠州，回黑龙山传递消息。

    东家竟然没有从淮河回来，他从我们这现身了，一船一葫芦，已经平安抵达。

    灌江口小镇上，几家饭馆占据得满满的，人也好，小妖也好，不要肉，不要鱼，就想吃萝卜、大白菜。

    在海上什么都好，就是没菜。

    带的大白菜最后也坏个差不多，天天肉不缺，鱼都是肥鱼，刺少，肥得全是油。

    你们小饭馆做什么肉和鱼呀？

    蒜苗，韭菜，葱，莼菜，萝卜，大白菜有多少上多少……

    萝卜一上来，胡乱一洗，咔嚓、咔嚓，就都是啃萝卜的。

    饭馆掌柜揉揉眼，怀疑小贩给自己送的萝卜送错了，是仙人萝卜，就没见过这么多人一起贪婪啃萝卜的。

    你看那边一个老鼠妖，吃得眼睛咪西着，陶醉得，你看黄鼠狼都啃萝卜，这萝卜，真的那么好吃吗？

    陈成也在啃萝卜。

    也不知道怎么了，在海上，就是怀念青菜的味道，自己在家，那是除了莼菜，不怎么吃青菜呀，这怎么了？

    出去天天吃鱼吃肉反而不习惯了？

    掌柜的看是头头，喊着公子，送来酱菜，陈成喜出望外，指着给众人说：“我们都傻呀，再出海，把菜腌了呀。”

    他又给张遂总结说：“你想吃什么，多数是因为你身体里缺什么，这个想吃，不可忽视，回头得注意。说不定常年在海上，光吃肉还会得病。”

    张遂点着头，萝卜磕得水乱溅。

    吃完饭走走看看，入海口还行，逆着走灌水，水量也还行，但还是不够，黑龙号要是再造大，开过来困难。

    但不管怎么说，通水就行，造好的船从黑龙山来，不再回去，从当地出海打渔不行吗？

    要是大海中的鱼打来一船再打来一船，日后还叫什么鱼肠会，就叫海鱼行算了，专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