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举起火药弩。

    这是弩？

    连根弓弦都没有，真的是弩？

    轰天雷？

    也不是轰天雷，轰天雷是将火药卷纸，从前面或者后面装入铁管，冶炼铁砂，通过重油和胶一起凝结成球，装填到火药的前部，使用时用火术点燃，用火烧引线点燃，或者用打火装置点燃。

    火药爆炸时，将铁砂球送出铁管。

    铁砂外面的重油和胶的混合物受热受空气摩擦发散，五十步内能将布甲和皮甲打成千百麻眼。

    如果是武侯，里外重盔，再加上皮膜早已百锻，或许不受伤，也或许只受些许的轻伤，但真人甚少着甲，或许能靠遁法来去，避开轰天雷，但如果是几个人，手持轰天雷，从四面八方围堵，一定身受重创。

    正面被射入之后，因为创面太大，砂多，细小，身骨无碍，但肉体糜烂，凭借道术，很难将砂排出干净。

    尤其到后面，能打火点燃，简化操作，甚至身背装填好的多枝铁管，肩扛更大的铁管，炼入毒药和银砂，一经使用，练气士中发必亡，而且会哀嚎三五天不止，在练气士眼里，歹毒无比。

    凡人是可以用。

    凡人用的都是小管。

    在圣人看来。

    轰天雷就是填入煤球大的饼，由金甲士以上扛在肩膀上，承受爆炸冲击，击发出漫天飞砂的那种。

    看似简单，其实制作起来并不容易。

    这个大铁管必须得锻造得炸不烂，重度合宜，否则几百斤、上千斤重量，你就是让武侯扛着击发也不现实呀，而且使用者也要能顶得住强爆的冲击力，否则一轰之下，不就成了自杀神器吗？

    圣人在弩和轰天雷之间摇摆。

    不知道，也不肯定这是什么玩意儿。

    她跟东方明珠道：“我们家昂着头聪明呀，魔改轰天雷，你咬准说这不是轰天雷，这还是轰天雷吗？”

    东方明珠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如果圣人认定是轰天雷，自己能说不是吗，如果圣人觉得不是，自己说是，不是害陈昂着头吗？

    东方明珠道：“圣人说是，它就是，圣人说不是，十三道宗没一个敢说它是。”

    正是这道理。

    圣人道：“只是这一颗矢，除非能穿透颅骨，打断颈部，否则对真人怕是无效，跟箭矢相比，也就击发远。”

    她也想在夜空中试验一矢，但又怕有失圣人的身份，尤其像陈昂着头一样，乒唧勾，弹矢不知道打到哪儿去了。

    明天或许有朝臣在朝堂大声说，圣人昨夜发弹丸，落入民家，伤有人畜。

    自己是不怕。

    可是多丢人？

    朕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吗？

    圣人说：“把陈昂着头拉出来，让他操演一回，如果明天出了事，就说是朕捉了小贼，到处发弹矢。”

    陈成被带出来。

    他还是惦记着被取走的“乾坤袋”，不舍地说：“圣人。你要么还给我，我自己送还，要么一定帮我还回去呀。”

    他激励说：“你是修炼界，人间界，水中界，三界之帝，你是金口玉言……”

    东方明珠巴掌举了起来。

    然而，她瞬间醒悟到了，娘的，以后还不敢打了，自己摆这个姿势干啥，圣人在看着呢，她看着我打她儿子若无其事？

    她怎么对待是她的事，我一个奴仆啪啪几巴掌，说不定就被记恨了，为他好打也不行呀。

    以后对他没柰何了。

    东方明珠转脸看向圣人。

    圣人也嫌他闹个不休烦，自然也知道为什么东方明珠巴掌扬起来，落不下去，就说：“我们打个赌。”

    又打赌？

    东方明珠回想一下，自从沾上陈昂着头打的赌，君臣二人似乎就没赢过。

    圣人伸手递出火药弩。

    她说：“你看到你们家后园子那盏亮起来的灯了吧，你要是一弩打烂，朕就替你把东西还给你师傅的后人。”

    陈成拒绝说：“失信的人已无信。说好你还回去的，你怎么还能用它打赌呢？”

    这倒也是。

    圣人说：“你要是打中了，朕不追究你夜射宫掖。”

    陈成说：“不追究，那就是一切免责，这个火药弩，你还要还给我？我明天还要送人呢，总不能……”

    圣人看看手里的火药弩。

    圣人再看距离，不好估算距离，但只在二里地以上，或许三四里，凡人只看到一团光，那雷灯个头那么小，打中的可能性不大，就说：“打赌嘛，就赌它，打中你拿回去，打不中，归朕了。”

    陈成踌躇起来。

    那么远。

    能射中吗？

    陈成说：“给几发机会，这个弩，我都没怎么试手，一开始射几回，不是发现不对，老射不准，还回去改了一下，改了后，一回还没射。如果你不给我几发机会，这还赌什么呀，还用赌吗？”

    这倒也是。

    圣人道：“给你三发的机会。”

    陈成点了点头。

    武侯将他放开，他就活动着肩膀走过来。

    火药矢爆炸的时候，是有震动的，目前来说，他还不知道怎么去适应这种震动，但为了这个不追究，是得动用一切手段，怎么能让爆炸的时候弩弓不晃呢，这都不是力气的事情，自己力气够大了，但这个瞬间，你无法同时用力抵消，还是会颤抖，关键是前后左右，让它无处跳动。

    左右两只手臂没有问题。

    前后？

    用胸膛或者肩膀吧。

    向前的方向？

    其实问题也不大，用力往后推，后面有肩膀和胸膛。

    如果用普通的弓弩，是要抛射的，现在用火药弩，其实也有抛射才对，抛射应该与时间有关系，或许与地力也有关系，否则的话，自己也不至于一开始射不中，这就是那样的问题，与时间有关联，这第一矢，我应该感受一下，这种时间造成的落差……真是触类旁通呀，我是不是可以从此计算地力了。

    陈成双手抱弩，突然又有一个想法，干脆挤在石坛的边缘，露出脑袋和矢管，这样用准星去瞄准。

    计算我仰起的角度。

    或许风能起到点作用。

    我感受一下风。

    这第一矢，我不是为了射中。

    我是为了作为一个数据参考，第二矢我也不为射中，取得两次的差值，基本上能够计算了。

    陈成的神念高速运转。

    目力运行到极致。

    似乎阻挡他看清雷灯本体的纸膜被戳开，他眼瞳中的雷灯，瞬间就大了不知一倍。

    人生最好的选择，就是日日在进步。

    目力进步了。

    我测算一下距离，我利用一下测绘的办法。

    测算一下准确的距离，如果不计误差，这是接近四里地，四里地，不可能吧，四里地都射过来了？

    也幸亏是我，练气士，并且练气士中眼神好的，你让别人，这四里左右的距离，人估计都跟蚂蚁一样来去，对面能看清啥呀？

    我先仰角射一回，看看落差……

    陈成乒唧勾就是一矢。

    虫子一样的弹矢飞了出去。

    圣人看着它集中雷灯上方的树枝了。

    她点了点头。

    这个范围其实可以接受呀，百发百中的神射手，距离远了，三五百步，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