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成伸出手来,希望李三郎能拉他一把,拔出坑,也好给出一个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好印象。
李三郎却后退了。
老夫人正是要死要活的时候,我能装风度,我也不要这个风度呀。
陈成显得无奈,自己爬出来,双手合抱行礼,一时儒雅无比,口中犹道:“李兄。还请手下留情,点到为止。”
韩家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老夫人突然又剜心地难过,当初怎么就能去晚一步呢,现在看其实挺好的,越是看着还好,越想打他。
李三郎上前,摆了个起手的拳势。
众人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已经有人在韩傲雪七哥的耳边说话。
这李三郎风度不如呀,你看人家与你客气,你怎么也要回个话。
人家和你李三郎有仇怨吗?
没有。
完全是架梁子,既然是架梁子,你动手归动手,不用恨人家吧,难道还一礼不行吗?
只有韩傲雪,不知怎么想的,猛地一振臂,大声喊道:“李三郎,你加把劲儿。一定要打死他……”
一群萝卜头扭脸看着她。
陈成也愣了一下。
李三郎趁势出手。
瞬间,他整个人像是炸裂了一样,腾空跃起,双掌如同巨浪,排空猛击陈成脑袋,一团、一团罡风四溢。
陈成架了两掌,就开始后退,突然身子一矮,就又是半截身子掉土里了。
李三郎变掌不及,朝他背后飞去。
李三郎的人大声提醒道:“殿下,他是土元,他不是掉坑里了,他是土元修。”
李三郎迅速回头。
他冷笑说:“你要是真能入遁,我还真是无可奈何,却是这样的半吊子,一进进去一半,有何用?”
陈成苦笑道:“我用术法胜之不武,我不想用呀,可是一着急,遁法就不自觉用出来,就想往里头跑。”
李三郎道:“对待老鼠伎俩,我最有办法。”
他“啾”地一声吼,凌空而起,挂去廊檐上。
陈成仰头看向他,坐在屋檐角上观战的三娘子也一阵发愣,看向对面的他。
陈成脱口道:“鹦鹉击。”
李三郎自觉受到了嘲弄,“啾”地一啼,从廊上凶猛俯冲。
砰地一声。
陈成被锤击入土。
李三郎飞回去。
陈成挣挣。
爬不出来了。
然后李三郎又“啾”地一声,飞击下去。
陈成就又陷得深一些。
来来回回。
砰砰一阵砸。
趁着李三郎气喘吁吁,飞击变慢。
大家注意到,陈成早已经防不胜防,因为不停挨啄挨捶,身躯不断下陷,胸口都已经被打进土中。
众人连忙找三娘子去看。
这个不知来历的小娘子术法高深,大家就看她肯不肯出手去救,要是不出手,就是陈成还能撑住,要是出手,肯定是知道自家夫君顶不住了。
三娘子在他们的视线中,果然蠢蠢欲动,最后干脆遮住眼睛扭一旁不看。
啊呀。
惨不忍睹。
李三郎又“啾”了一声。
这一次没有直接上下飞击,而是反过来一冲飞天,而后从极高的空中猛地扎下来。
轰地一声。
李三郎头朝下,径直扎入陈成陷进去的大坑,只剩下两只脚在动。
众人雷动。
已经有人簇拥过来伸着头往下望。
韩傲雪纵身过来。
她大声问:“人呢?”
不是问李三郎。
李三郎还有两只脚在外面,来回勾地表。
韩傲雪抬起头来,大声问三娘子:“陈成人呢。你夫君呢?”
三娘子给她呶呶唇。
韩傲雪扭过头,看到陈成从不远处的地面上冒了出来。
松了一口气。
二人对视,竟然相视而笑。
大家看向李三郎,已经只剩两只脚。
一双新鞋,两只脚底板挺干净,此时正在激烈颤抖,想勾住地表,但是没了小腿,活动幅度很有限。
陈成喊了一声坏了,冲过来就拽李三郎的脚,一拽掉一只鞋,扔了再拽,又掉一只鞋,陈成喊韩傲雪:“别傻站着,来帮忙呀,他用力过猛,扎得太深,又无处使力,万一两只脚也进去了呢。”
韩傲雪看一眼。
一双罗袜,脚心还绣了白牡丹。
你让我去抓他一个男的臭脚臭袜子往外拔人吗?
韩傲雪凑跟前,迅速又用看得见的嫌弃,直了腰后退,陈成大声说:“快来呀。真不臭。李三郎爱干净呢。”
韩傲雪服了。
让老娘跟你一起一人拔一只脚?
韩老夫人着急道:“救人呀。傲雪你傻了么?你不搭手,你赶紧让一边去,让兄长们搭把手……”
死是死不了。
但出丑,而且人头朝下,埋身地底,一片黑暗,而又不能动,焦躁,紧张,害怕。
李三郎的人冲来一片。
有人一把推走陈成,推了个趔趄,然后拔萝卜一样往上拽。
陈成看向韩傲雪的七哥,像在问他:“现在是谁赢了呢?”
韩傲雪七哥顶不了人家的眼神,被逼无奈,大声给韩老夫人说:“娘。给陈哥儿备桌好饭好菜吧,这他娘的比的什么武?人怎么就掉坑了去了呢。去。抓脚使不住力,再把贵人却拽折了,都跟我去找铁锹,从一旁把人给挖出来,陈成,算你赢了,你这是赖赢的,你承认不承认?”
陈成说:“不是赖赢的,是躺赢,三娘子,快下来,救完李三郎,我们去吃饭。”
他又想往跟前凑。
有人一把把他顶开,森然回头,呵斥道:“滚。要是殿下出了事,要你的小命……”
韩傲雪看身边都是人,隐蔽地拉陈成一把。
陈成摇摇头,退在人后,见他们骄横,只好说:“要是不好挖的,再喊我施以援手,我们先去吃饭了。”
三娘子猛地挤入两人中间,隔开二人,笑吟吟给韩傲雪说:“记得杀只鸡。”
铁锹已经找来十几把。
大家说挖就挖。
陈成和三娘子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去备饭菜了,大老远踮脚望着。
三娘子说:“我就觉得奇怪,夫君你分明是可以土遁的,怎么任他锤钉子一样往里头捶,原来你是想把他拽里头呀。他用的不是鹦鹉功,是鹰击,克制一切土遁,但他绝对想不到他自己一头扎进去。”
陈成低声说:“我把李三郎拴在里头了,又不好意思说,不让我援手,挖个洞也不一定能挖出来。”
一群李三郎的家奴把小腿刨了出来。
这就好使劲儿了。
一条劲装大汉,屈身半跪,抱起来两条腿,猛地往外拽去。
拽了半尺长,一丢手,人就又回弹进去了,反而陷得更深,跟弓弦拉起来,再弹回去结果几乎一样。
怎么办?
继续挖呀。
挖着、挖着,就挖见大腿了。
大汉又要扛他出来。
李三郎在里头吼叫:“我被什么给挂住脖子了,别使劲,陈成狗贼,我跟你势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