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非川仍处于对峙，天庭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等春暖花开的耐心都没有，双方次序打了几场仗，天兵都不占好运，败仗连连，但这些败仗无论大小，都没有决定性的，乌海仍然在天兵手中。土蕃看似占据优势和上风，也不足以驱逐天兵，几十万人马簇拥来大非川，这对贫瘠的高原来说，补给的负担越来越重……人常说高原兵马不带补给，总看不到他们像天兵那样运送粮草，也没有像狼酋一样，赶着牲畜牛羊，这就认为土蕃人不带粮草，这自然都是误解。

    领兵的将领到萧朝贵这种程度的，就算是没有陈成、王海滨他们在击败的土蕃军队中有特殊的发现，就算没有和土蕃人交过手，也不会浅显地认为土蕃军队是不吃饭的，所以他也在等待。

    两边慢慢打不下去。

    打不下去的时候，就开始互通使者，之前就通过使者，鱼朝真怀疑他们之间形成默契，一点也不是瞎猜。

    土蕃人等着萧朝贵打不下去，撤兵，乞黎苏笼腊赞的使者来见，都是劝说：“元帅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这样的仗打下去，你战败灭亡，而我俱伤，都不是什么好事情，还打下去干什么呢？”

    萧朝贵也会说：“不是我非要打，这一仗是你们先开始的，说什么要为吐谷浑复国，伏击天兵，彻底激怒了圣人和天庭，你看现在我不占优，但马上就要春暖花开了，没有了酷寒，我们天兵就会源源不断上高原，还是赞普多考虑、考虑怎么收场，怎么平息天帝的怒火……战不战不在我，在天帝，所以你与我讲和，我不得天帝之命，又怎么与你和呢。”

    乞黎苏笼腊赞听出暗示来了。

    乞黎苏笼腊赞召集自己的王公大臣，展开商议，最终大家下高原的梦想已经被天兵天将给打破，土蕃本就是天帝的臣属，一商量，就还是请降、请和，为了表现诚意，有人建议说，不如求娶一位公主。

    求娶公主？

    这是土蕃的另一个心愿。

    当年天庭的公主下嫁，带来数不清的工匠和典籍，带来中原佛教，还带来了一些传自天庭和中原的治国方略。

    土蕃是受惠的。

    就是反对天庭的朝臣，阴谋造成公主不诞子，避免赞普家族有了天庭的血脉，还是承认这个事实。

    和亲对土蕃有利。

    借战败和亲也能掩饰战败。

    僧人阐卡木来果夏一直都是他的参谋，请求说：“禄东赞相一直反对佛教，故而佛家双圣都不肯全力支持我们，庇佑我们。我们土蕃之所以不敌天庭，那是因为没有圣人呀，佛是古圣人，未必不敌天庭的天帝，眼下议和，不如请佛的亲传弟子去长安，让天庭知道，其实我们也有圣人。”

    乞黎苏笼腊赞是亲佛的。

    担心国内有人反对，借战事告慰禄东赞，假禄东赞在雪土上留下“佛国”二字，这才给王公和大臣们说：“此去长安求和，不如派遣佛徒，让天庭知道，我们背后也有圣人，而且佛是长生的圣人。”

    就这样。

    在萧朝贵的配合和默许下，事不宜迟，土蕃人带上喇嘛，乘坐风马飞驰向长安。

    到了长安。

    土蕃使者去天庭求和。

    喇嘛金蝉则带着翻译，去相国寺布道，宣传佛法。

    他是舌灿莲花，又饱览佛经的僧人，除了佛法讲得好，还揣度了再次提到老聃西出和多宝入西方教的杜撰，提到有教无类，众生平等，此生忍耐，来生富贵等等令人耳目一新的教派教义。

    长安是开放性天都。

    四方总有外邦前来。

    西方光明教，一主教，日月神教，古神教，都想在天庭传教，隔三岔五，就都有来传教士的僧侣。

    但大唐人都是看个热闹。

    佛不同。

    众人惊奇地发现佛教的有教无类，众生平等的观点似曾相识。

    这是截教卷土重来，还是和黑龙山有怨言？

    极具话题性。

    陈成远在西域，是死是活尚未可知，黑龙学院想到大东家去与土蕃作战，土蕃来的喇嘛来跟黑龙山套关系，心里敏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韩术直飞长安，公开澄清说：“佛教与我黑龙山无关。佛是迷信，我黑龙山是道学。我黑龙山有教无类，是教道法，我黑龙山的平等，是大家都有平等修道，生存和受到尊重的权力……大家细听佛法，其实他们宣传的是此生忍耐，来生富贵，这是在披着我们的皮，反对我们的道法，麻木天下芸芸众生。对于佛假借我黑龙山，混淆视听的恶劣行为，我们给予谴责。”

    金蝉大吃一惊。

    我们佛教传承久远，你们黑龙山不过是个暴发户而已。

    我们宣传我们的佛法，好像还沾了你们的光，你们还弄得跟踩屎了一样，急于给我们分割，这像话吗。

    金蝉通过中土佛门，走了李哥奴的关系，公开邀请黑龙山论道，要和黑龙山见真章。

    十三道门一时沉默。

    和我们有关系吗？

    喇嘛、和尚斗黑龙，斗去好了，眼看黑龙山不应战，只好推波助澜，把陈成在长安的住址和生意都泄漏出去。

    仙缘通货外头每天都会有一群和尚和信徒静坐，念经，告诉天下人佛教是不怕的。

    他们也会去陈成在长安的家宅找事儿。

    辩法的战书送到了秋意面前，秋意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人就跟着去了。韩术来问秋意的意见，到了才知道，秋意都已经快临盆了，外头坐着乌泱泱的佛徒，闹着要辩法，要不是秋意要生，二娘子和三娘子都来了长安，身后的邻居东方明珠不知为何，也派了人把守驱赶，还不一定乱成什么样子呢。

    这过分了吧。

    敌国来的使者，敌国来的喇嘛，竟然能在大唐掀起风波，陈成是发配从军，去跟土蕃作战去了。

    这世界是怎么了？

    能倒逼与土蕃作战的将士与他们辩论什么法？

    我们的法能一样吗？

    宗教。

    假信仰为名，从来都是一股逾越国界的力量，用来穿透它国的文化壁垒。

    而今，不辨是非的中土佛徒，忘了他们的安危是谁来保护，忘了他们与土蕃已沦为敌国，竟然能四海之内皆兄弟，统一针对对外战争中，生死不明的壮士，让人心中生出几分悲愤和荒唐。

    韩术愤怒了。

    但愤怒归愤怒，黑龙学院成立的时间太短，很多的道徒，还打不起道学的大旗，真想去跟人家辩论一回，都还没个完整的体系去辩论。

    他只一味劝秋意：“大夫人你别生气。生他们的气干什么，咱们的道学和他们的佛法风马牛不相及。你只管安心为东家育一个嫡子，十万黑龙山人众都等着呢，都等着咱们黑龙山后继有人。”

    秋意震惊道：“十万之众是什么意思？”

    韩术说：“啊呀。大娘子还不知道。咱们黑龙山学院，咱们的商行，咱们的产业，咱们的车马行，雇佣起来的人手，加起来，只怕十万都不止。您几位夫人和东家一起养活了足足几十万人。”

    秋意难为情地说：“是几十万人在为我夫妻出力，帮助我们，出去可不能那样说。”

    好吧。

    一样的性格。

    要是人家家，那是挂在嘴边的，几十万人靠着我吃饭呢，我养着呢，大娘子竟然觉得话太满，听了不好。

    就是这样的东家，东家夫人，外面坐了一群佛徒。

    韩术说：“我们现在是不想理他们，他们都是乱信鬼神，邪乎了，佛给他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