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医生摆好菜，自己也坐下一起吃，而且和周达中聊得火热，倒是解脱了沃琳没话找话说的顾虑，沃琳也适时插话问一下自己感兴趣的问题。

    从马医生和周达中的聊天中，沃琳了解到，这是马医生自己的饭店，平时不怎么做生意，只有每个月医院发工资和奖金的时候，大家热热闹闹聚餐，或是医院有要定工作餐的时候，他才营业。

    “您这是，肥水留在了自家田？”马医生言语诙谐，没有年长者的架子，也没有摆出丝毫老资历者的威严，沃琳也就放开了和马医生开起玩笑。

    “哈哈，这你可算说对了，”马医生感叹。

    接着又是一通自恋：“是时代错过了一个顶级厨师呀，如果不是我做的菜味道好，同事们就是再给面子，也不会非来我这里吃饭，外面顶级的饭店多得是，只有手艺好才留得住人！”

    周达中问马医生：“那您觉得，是当医生赚钱，还是开饭店赚钱？”

    “如果地段好的话，当然是开饭店赚钱了，不过，”马医生脸上换了认真的表情，“当医生久了，我已习惯了在病房和手术室之间的忙碌，也离不开呀。”

    忙碌之余，偶尔开店做生意，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出各种美味，是一种生活的调剂，可要是和天天围着灶台转相比，他还是愿意围着手术台转。

    “哈哈，为马医生的敬业精神，走一个。”周达中以茶代酒，和马医生碰杯。

    整个吃饭的过程中，秀才都没有吭声，也吃的很少，除了马医生最后上的那道爆椒牛排嗦螺之外，其它的菜他基本没动过。

    只有沃琳吃着哪个菜好吃时，推荐给秀才尝一尝，秀才才会夹一筷子，然后就再也不吃。

    而这个爆椒牛排嗦螺，马医生指明说是秀才很久没尝过他的手艺了，今日难得秀才肯再次光顾他的饭店，他特意做给秀才的。

    沃琳也记得，秀才似乎就好嗦螺这一口，上回她买外卖，秀才就只点了爆椒嗦螺。

    吃完饭签单时，沃琳犯了难，单子上要求写陪餐者的科室，可她没有定科，该怎么写。

    “我来。”马医生拿过笔，很是利索的写完，然后就要把菜单收了起来。

    “给我看看！”一直坚持做背景墙的秀才，突然黑着脸发难，伸手问马医生要菜单。

    马医生快速把菜单放到柜台下面：“嘿嘿，不用了吧，你还信不过我？”

    然而，他低估了秀才的一根筋，秀才没有收回伸出去的手，就那么直愣愣地盯着他。

    “我先出去买包烟，咱们下午见。”周达中先离开了店子。

    看架势，这三个人之间即将上演一场好戏，他就不在这儿碍眼了。

    “唉，真是怕了你了。”马医生拿出菜单。

    他没有把菜单给秀才，而是把菜单撕了个粉碎，又重新写了一张菜单，这才拿给秀才。

    秀才仔细看过菜单后，把菜单递给沃琳：“你自己签，就写物资设备科，记得在签单处把菜名抄一遍。”

    “还要抄菜名呀？”沃琳不明白，四菜一汤，马医生不是已经写得很清楚了吗。

    可是看着秀才那执着的眼神，沃琳还是点点头，在签单的地方用很小的字挤着抄写了一遍菜名，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还有物资设备科。

    签好后，沃琳把单子递向马医生，单子半路又被秀才给劫走。

    秀才用笔把沃琳抄写的菜名圈起，边框几乎挨着字，又离字有那么一丁点距离，想要再挤进去一个字都不可能了，这才连单子带笔递回给马医生，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马医生，回见啊。”沃琳向马医生告辞。

    被马医生叫住：“沃琳，你等等，我有事和你说。”

    沃琳站住，等着马医生说他的事。

    马医生问沃琳：“你就不好奇我在单子上签了什么，让秀才有那么大反应吗？”

    沃琳点头：“好奇呀，可是您不是已经撕了吗？”

    “小丫头，你这么容易被骗，真搞不懂秀才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就这么听你的话。”马医生递给沃琳一个纸团。

    沃琳打开纸团，惊讶：“您，没有撕掉呀！”

    这张纸就是刚才沃琳不知怎么签单，马医生替她签了的那张单子，不过单子上多了一道爆椒牛排嗦螺，签单人是：物资设备科沃琳。

    而爆椒牛排嗦螺，是单子上最贵的一道菜，价钱比其他四菜一汤加起来还贵。

    “我不过是用了障眼法，撕了一张空白单子而已。”马医生笑笑。

    沃琳问马医生：“您不觉得，您这样做很缺德吗？”

    她虽然是第一次陪吃工作餐，可她在办公区帮忙那几个月，还是知道一些财务程序的。

    财务科一旦查出工作餐超标，那多出来的钱，如果财务科较真，而陪餐者又解释不清楚，多出来的钱，大多时候是从陪餐者的工资里扣。

    不会一次性扣完，会分次在每个月工资里扣一部分，不至于让职工一下子没钱花。

    可问题是，这多出来的爆椒牛肉嗦螺，并不是沃琳自己擅自加的菜，而是马医生说特意做给秀才的，却在沃琳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加进了菜单里。

    马医生笑着摇头：“这样做当然缺德，不过你仔细想想，如果我不给你看菜单，以秀才的闷葫芦性子，他也不会告诉你真相，你会知道这单子有猫腻吗？”

    “您是说，您是故意这么做的？”沃琳不明白，“可您这是为什么呀？”

    “为了看秀才是不是真得恢复正常了，”马医生叹气，“你知道吗，秀才喝的那些酒，是我自己酿的，当时看他一次性买那么多，我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的手艺好呢，直到后来发现秀才酒精成瘾，我后悔已经晚了，用了各种办法想戒掉他的酒瘾，结果差点要了他的命。”

    “您是说，给他治疗酒瘾的人，是您？”晚了震惊。

    “是呀，主诊医生是我，还请了全院各路专家会诊，结果都没能拿出一个有效的办法。”马医生苦笑，“卖酒的人，想尽一切办法戒买酒者的酒瘾，想想还真是讽刺。”

    他感叹：“谁能想到，一群被称为所谓专家的老家伙都没有办法治好的患者，竟然被你一个小丫头给训练好了，你说说，我们这些老家伙的脸往哪儿搁呀。”

    “可是，我听说，秀才嗜酒早有些年头了，”沃琳安慰的话说得磕磕巴巴，“您不能全把责任担在您自己身上。”

    “你说的没错，秀才嗜酒的起因不是我，可我的酒却是他再次犯酒瘾的契机，而你的出现，是他从酒精的世界挣脱出来的那个契机。”马医生长叹一口气，“奇妙的契机！”

    “马医生，我该走了。”沃琳告辞，留马医生自己在那儿继续天马行空，她急着知道秀才这会儿怎么样了。

    出门和秀才会和，秀才一脸陌然，沃琳松了一口气，这才是秀才平时在别人面前应该有的表情，她没有提起马医生的话，秀才也没有问。

    进医院到了岔路口，沃琳打算回宿舍，秀才执拗地非要她去计算机室，也不说原因。

    去就去，对于秀才这个一根筋，沃琳也是没好办法。何况她担心因马医生的作妖，秀才心理上还没有过了那个坎。

    到了计算机室，当秀才再次拿出药包时，沃琳明白了，秀才这是要给她热药喝。

    “都给我吧，我回宿舍热也是一样的，不用每次都麻烦你。”沃琳问秀才要他皮包里剩下的所有药包。

    秀才的皮包不大，最多能装两三天的药，一次性全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