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白凤眸一扫，身形微晃，眨眼间就瞬移到千寻跟前。若不是知道他是只半人半鬼的怨灵，就凭秦白这番姿态风华，说他是九重天上的神也无人不信。

    “姿色尚可，不知这心吃起来，滋味如何。”他斜睨了一眼千寻，像是在问她，又似在自言自语，思考着等会吃起心来会是哪般滋味。

    千寻起身，缓缓行了个礼，神色如常：“夫君。”

    这一称呼，若是平常女子说出来或许带着亲昵与羞赧，可从千寻口中，却如清泉一般干净透彻，不含一丝旖·旎之色。

    秦白视线微微瞥向她，眼底掠过一抹诧异之色。先前送来的活祭一见到自己，吓得花容失色，口中只喊着求饶的字眼，脸上的神情抗拒万分。

    从未有过一位女子会同她一般，唤自己夫君。面色平静，丝毫看不出半点惧意，这样的女子，倒是有几分胆识。

    他怎么会忘了，活祭的女子，也是他的新娘。

    在人间，能被称为新娘的人该是幸福的，而不是在他面前，带着无尽的恐惧，恍如面对着骇人的凶物一般。

    呵。

    他怎的又忘了，他本就是怨灵，这天地所不容的存在呢。

    半人半鬼。

    “你可知，今晚过后，你可就失了性命。”秦白神色淡淡的，他倒是想看看这女子的镇定是不是装出来的。

    千寻嘴角微弯，淡然一笑，这笑不张扬也不矜持，恰到好处的自然和舒服，“夫君可知，人间有一话，一日夫妻百日恩。纵然今晚过后我就会消失在这天地之间，但我也曾是你的夫人，片刻，也是夫妻。你觉得对吗？”

    桌上的红烛燃尽，秦白微微侧头，抬手，一道无形的法术将旧烛换掉，换上一对新烛，而后燃起，火苗跳跃，将新房衬得有几分喜意来。

    他顿了顿，淡然若笑，这一笑翩若惊鸿，就连窗外的月色都失了颜色，“不错，你这般明事理，倒是令我对你高看几分。”

    “从前的那些个女子，哭哭啼啼，胆小怕死……”那张似仙若妖的脸上爬起一抹微冷的笑意，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嘲讽：“殊不知，我本不是怜香惜玉之人。再如何求饶，我也不会放过。”

    “我知道了，夫君。”千寻轻轻颔首后，便坐回床边。红鸾暖帐，烛光映照，这张清秀的小脸因着涂了些胭脂水粉，看起来竟颇为艳丽：“请夫君取心。”

    她一字一句咬的极为清晰，不见一丝颤音。眼眸雪亮淡然如水，神色沉静，倒也不似作假。

    这人，当真不怕死？

    秦白心头被挑起一抹兴致，这般心性之人，心，更是美味，远胜于常人。

    他慢慢走了过去，高大颀长的身形在千寻身侧坐下，骨节分明而白皙的手缓缓挑起千寻的下巴，“你死后，我会让下人厚葬了你。”话音落下，他又不疾不徐地补充了一句，“以城主夫人之礼。”

    “多谢夫君。”千寻顺着他的手势，轻轻侧着头，说道：“这是我的荣幸。”

    剧情里，那些被挖了心的女子都被丢到乱葬岗，草草了事。

    如今秦白能说出这种话来，倒是他难得的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