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村长的办事能力很强，人缘也不错，他悄悄进了城，在清水镇上拜访了几个以前认识的老关系户，很快就带回来令人欣喜的消息。

    “面粉厂的汤厂长，他家有个独养儿子想去上大学，他愿意用一个工作的机会，还有三百块钱来换这个指标，”张村长把一家人集中在一起，悄悄的说道。

    张母吓了一跳，“这指标这么值钱呀？这么多钱，咱们敢要吗？”

    “要！为什么不要呢？现在还有推荐上大学的机会，到明年可能就没有了，”

    张慧很肯定的说道，现在是政策变化最大的年头，就是在这几年，各地都对知青回城大开绿灯，然后会慢慢的放开经济，而上大学也变得正规起来，以前的推荐制度统统取消，统一改为通过高考入学。

    “慧慧说的对，你让出去这个指标，咱们家的人就沾不上一点好处了，所以他们只要给钱咱们就敢要，现在关键问题是那个工作的机会，让谁去？”张村长看了一下张八一和张慧。

    平心而论，张八一的年龄更大，而且他是初中毕业，更不容易找到工作，所以这个工作机会应该给张八一。

    不过，工作机会可是用张慧的指标换来的，从这一点来说，似乎又该让张慧去上班才对。

    张村长和张母都纠结起来，过了好一会，张八一才后知后觉地挠头，“爸妈你们看我干啥？这么好的工作机会，不应该让慧慧去吗？”

    张慧笑了笑，“哥，你去上班吧，面粉厂待遇不错，那儿的女职工也多，你去了面粉厂找对象也好找！”

    “不行不行，要去也得你去地里活多累呀，我要是走了，你和爸妈根本就忙不过来，”张八一吓了一跳，连忙摇头。

    “你就放心的去吧，”张慧无法给他们透露太多的信息，接下来农村也会出现巨大的变革，不需要所有人都下地劳动了，“也没有人规定农民就要种一辈子地呀！”

    张村长点点头，“慧慧说的对，八一你就别推脱了，你先进城，接下来我们再想办法，总之不会让你们几个孩子再受累的！”

    张八一一开始还在推脱，可他实在说不过三口人，最后只能红着眼眶答应了，他心里牢牢的记住，自己这个工作机会，可是妹妹让出来的，今后他一定要对妹妹好。

    村里人一开始还询问张慧什么时候出去念书，后来都被张村长和张母搪塞过去了，他们说张慧离不开家，他们也害怕闺女离得远了照应不到，所以决定不让张慧去读书了。

    听到这样的答案，村里人也没觉得有多么遗憾，相比较上大学，村儿里人还是觉得在镇上找个工作更为实在。

    毕竟上大学还要花钱，还要浪费时间，而且熬到毕业分配，还不一定分到啥地方呢，要是离家远，今后根本就指望不上。

    张慧悄悄的听着大家的议论，看到大家都这么说，她也就放心了。

    这个事情跟她预想的一样，村里人对于上大学的机会，并没有吴晓辉认识的那么清晰，反正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件好事，但是究竟有多好，那就谁也说不上了。

    张慧之所以对这个机会不执着，跟她前世所学的专业有关系，前世她上的大学是一所农林类院校，这种专业在当时可并不吃香，不过回到这八十年代初，却是非常有用，就跟开了金手指一样。

    张慧能靠着这金手指发家致富，为什么要浪费这几年功夫去读书呢？

    张八一去城里面粉厂报道的时候，张慧也跟着一起去了。

    兄妹两个进城的时候，坐的是村里的手扶拖拉机，等他们从车上下来，张慧只觉得腿都被颠软了。

    “慧慧，哥领你吃肉包子去，”好不容易带着妹妹进了城，张八一一下子就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拉着张慧就要下馆子。

    “哥，你忘了爸说的话了吗？先办正事儿，”张慧此刻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拉住了张八一。

    张八一没法子，找人问清楚了去面粉厂的路，这才扛着行李卷，跟张慧一起往面粉厂走去。

    在面粉厂的大门口站着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这人就是买了张慧指标的汤副厂长，他神色焦急，还时不时看一下手腕上亮闪闪的手表，等他看清楚张八一兄妹之后，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喜色，主动迈步迎了上去，“你就是张八一吧？”

    张八一点点头，还没想好，是管这个中年人叫厂长还是叫叔，就已经被对方拉起来，“赶紧跟我办手续去。”

    面粉厂最近要招一批轻工，张厂长也是费了吃奶的劲儿，才从里面截下来一个指标，其他指标都被有关系的人占了，或者是被老工人以接班的名义，让给了自己家的后辈。

    “八一呀，你可算是进城来了，你要是再不来，我就得到村里找你去，你不知道现在招工的名额有多紧张，”汤副厂长笑眯眯的话挺多，“待会儿我把你送到办公室里去，就说你是我外甥，你可不要说错话哦！”

    张八一懵懵懂懂的点头，汤副厂长是如何运作的，他根本不清楚，反正按照对方说的做就没错了。

    张慧跟在后边儿，一边儿看着面粉厂的格局，如今只要能跟吃的沾上边的，都是好单位，面粉厂也不例外，出入这里的工人们，衣服上都多少沾点白印子，不过脸上的笑容却是实打实的。

    眼瞅着前边就是厂里的办公室，张慧就停住了脚步，“哥，你快跟着汤叔去办事儿吧，我在这儿等你！”

    张八一被汤副厂长拽着跑掉了，张慧背着小手看花坛里的鲜花，说是鲜花，其实只是一些榆树墩子还有小草花。

    毕竟这里是西北地区，再加上面粉厂也是个小厂，能有修建花池的意识就不错了，想要好好规划确实不能的。

    张慧忍不住摇头，“可惜了……”

    “丫头，你说什么可惜了？”就在张慧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中年人，他挺纳闷的看着张慧摇头晃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