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红霞.....
坐在病床上的少年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柔色,余光中那个像条小尾巴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的小女孩又来了,她大概以为自己藏的很隐蔽,殊不知他早已发现了她,楼下花园她假装研究一根树枝,走廊上她故作不经意的经过他的身旁,以及每天这个时候她都会偷偷躲在门口看着他。
他不喜欢和不熟识的人有任何的情感交接,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眼神,但是今天他偏过脑袋看向了她,他承认是起了一丝促狭的心思,在他的预测里,女孩应该会神情一紧,立马掉头就跑,但女孩没有,非但没有,她反倒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好似他的一个眼神便代表了某种邀请一般,好自以为是的女孩啊,他不觉皱了下眉。
女孩青涩的脸还带着婴儿肥,看起来年岁不大,但一双眼睛里却透着一股精干,他不喜欢这样的女孩,心眼太多就总会让人感觉不真诚。他想他的不喜欢应该可以从他的眼神中透露些许,要是识相的,此时应该掉头就走,可是显然这个女孩并没有这方面的自我认知。
“你肯定是在担心手术的事吧,别怕,我也是刚做完手术的,真的,一点也不疼。”
说完,她竟然还撩起衣服给他看,白嫩的肉肉就那样毫无遮掩的昭示天下,男孩懵了。
女孩似乎并没有意识到男孩的异样,反倒扯着纱布指给他看:“别看包的面积大,其实吧,里面很小一个伤口的。”
说完,她放下衣服在他身旁坐下,探着脑袋从下而上的看着他,毫无掩饰的眼神像是在欣赏着一件她非常好奇的艺术品。
他感觉嗓子里有些发干,身体微微后倚,心跳加速的感觉让他有些恼火,恼火这女孩怎么如此的.....不知羞,他忖了半天才在脑海中找出这样一个辞藻。对,不知羞,鉴定完毕。
女孩显然没有领会他眼神中的意思,一张白皙的脸越靠越近,他已经能够闻到她发丝上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了。
“你果然还是很担心对不对?”女孩直起身子,突然拓宽的距离使得男孩得以喘息,又听她说,“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女孩拍了拍男孩的肩膀,故作老成的吁了一口气:“没有什么烦恼是一碗鸡蛋面解决不了的,实在不行,那就两碗,跟我来。”
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要跟着她一起溜进医生值班室,甚至还要受她威胁帮她把风。当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端上桌后,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真的饿了,而之后的每个夜晚,他都在怀念那碗面的味道,也怀念这个为他做面的女孩。
医院的日子似乎因为她而变得不再孤寂,十八岁的年纪,他感觉生命有了不一样的颜色,但是这颗为她跳动的心脏却还是不争气的出现了变故,他要接受手术了,术前的一个晚上,他们在天台上等待狮子座的流星滑落天际。
漫长的等待中,女孩依偎在他的身上睡着了,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在他心底泛起阵阵涟漪。
在她面前从来没有摘过口罩的他第一次摘下了口罩,霎时露出的俊美容颜仿若连这晶莹的月光都因之失了颜色,他缓缓低头在她的唇边印下了浅浅一吻。
干净的嗓音在这宁静的夜色中越发的清幽无尘:“等我,练练,一定要等我。”
那晚的流星雨很美,但他知道最美的莫过于伴他身侧的这个姑娘,她的笑、她的惋惜、她的张扬......他发现自己的心里原来已经满满都是她了。
手术很成功,术后的恢复是个漫长的过程,可是为了她他愿意熬,他每天都在期待重逢的那一天,可是这一天真的来了,他才知道什么是物是人非。
那天下着小雨,他的车子停在路边,隔着一条马路,他看到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正坐在台阶上吃着盒饭,台阶上放着一瓶矿泉水。
两年没见,她似乎成熟了好多,面上无忧无虑的青涩嫣然被生活的磨砺侵蚀的面目全非,他拿出雨伞走下车,刚要过马路,就见一个男人头顶公文包跑到了她的面前,显然两人是相熟的,几句交谈后,男人宠溺的将她嘴角的米粒抹掉。
女孩不好意思的笑着,收起盒饭后,男人脱下西装外套,两人披着一起消失在了雨幕里。
伞下的他望着这一幕久久的无法缓过神来,之后他才知,男人叫华向晨,沈练最难的时候伴她左右的人。
因为自责,他没有出现在她面前,他选择远远的守护她,他想,只要能看到就好。但思念这东西有的时候就是如此的让人抓狂,越是不想去想,反而越是想的深刻。
那日的派对上,她的出现像是再一次在他的生命中点亮了一抹明灯。看着她霸气的将所有人怼的哑口无言时,殊不知他已经为她倾倒近乎窒息。
那样强烈的感情让他不惜一切的想与她有所交集,琴声交融,灵魂交互,他想自己完了。
博彦与凌贺的交谈的话题逐渐被沈练这个名字取代,慕年不喜欢事业心很强的女人,带着某种偏见,每次提起这个名字他都要嗤之以鼻。
“单从名字就不讨喜,女人那么干练要干嘛?放在古时候就是弑夫篡位那一挂的,这样的女人敬而远之的好。博彦,你应该还没到非她不可的地步吧?”
慕年漫不经心的问道,随手拿过侍者刚调好的一杯长岛冰茶皱了皱眉,一脸想喝又有所顾忌的神情,上次正是被这杯看似温柔无害实则后劲强硬的红茶撂倒,今天他要雪耻,但还没喝呢,胃里又一阵翻腾。
苏博彦没作答,晃着手里的酒神游天外。
“人家沈练怎么就得罪你了,至于说的这么难听嘛。”凌贺为沈练打抱不平。
慕年摇着手指:“有些人你不用认识就知道不是一路的,反倒是你,凌贺,沈练到底是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让你这么维护她?别忘了,菲语可是因为她才流的产,光这一点我就非常不看好她。”
“别说的好像都你亲眼所见似的,菲语的流产是与华向晨争执引起的关沈练什么事,再说了,就算是他俩真有什么事,难道该受谴责的只有沈练吗?怎么就没见有人去找华向晨理论呢?”说到这,凌赫将脑袋一偏,手指在文景初面前点了点,“华向晨是你妹夫,这也算是你们家的事,对于他在沈练家呆了一晚这件事,你怎么想?”
凌赫的问题似乎带着某种大众心理导向,一直以来文景初都没发表过什么意见,现下他们倒是很想听听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尤其是苏博彦。
三道目光齐刷刷的打过来,文景初环臂一一扫视,他从容的神情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菲雨是怎么得到的这段感情大家都心照不宣,换做你我,不见得会做的比华向晨好,菲雨有今天很大一部分是她自己造成的,至于沈练我不想做评价,毕竟谁也不知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即便真的发生了什么,似乎我们也没什么立场站在道德高点去谴责与评论她。”
凌赫与严慕年对视一眼,后者眨巴两下眼睛:“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妹活该喽?”
“反正不是太无辜就对了。”
凌赫冲他竖拇指:“大义灭亲,你这哥哥当得好啊。”
只有他自己知道所有的理智与不在乎不过是为了隐藏埋在心底那浓重的嫉妒,他嫉妒华向晨,现在竟然又要嫉妒苏博彦,之后的之后,他只能用工作来麻痹自己,直到在维也纳遇见了她。
那晚,风轻柔,她美的不可方物。
他想命运或许是站在他这一边的,把她送回到他的面前,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占有欲,他终于吻了她,她不知道那已是第二次。
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