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良景温暖的手掌轻轻落在她的头上,叹息了一声,却没有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不过司马纯在月科里,他怕她着凉落下病根,急忙让司马志去拿来一个厚厚的垫子,放到了司马纯的膝盖下面。
“不……哭……”温晴的声音很微弱,只说了两个字就好像耗尽了她全部的力量,呼吸顿时变得急促,好像随时都会断气。
“妈,你别说话,别说……”司马纯吓得心惊胆颤,浑身发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妈,我早就不恨你了,尤其知道二十多年前的真相后,我就再也不恨你了。我打算等孩子满月,就让景把你接回来,咱们一家人团聚。还有我哥,他也生了个儿子,白白胖胖的,马上就要满月了。”
温晴温柔地看着司马纯,在眼眶里打转的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煜煜和阳阳很乖,等他们长大了,我会告诉他们有个很疼爱妈妈,也很疼爱他们的姥姥。妈,你不要离开我……”司马纯的情绪濒临崩溃的边缘,哭得快要喘不上气。
温晴看着司马纯,唇瓣蠕动了两下想说什么,可是这一次却再没有力气发出声音。
她只好看着自己这个小女儿,目光有不舍,有愧疚,有不放心,不过更多的是身为母亲对孩子无私的爱和祝福。
最后,她只好艰难地看向司马志。
“妈,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纯纯的。”司马志急忙跪在床前,伸手紧紧抓住了温晴的另一只手。
温晴看看司马纯,看看司马志。
虽然司马珠不在,但是她一手抓着女儿的手,一手握着儿子的手,这样离开她满足了,不再有遗憾。
温晴嘴角勾了勾,勉强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温晴灰暗苍白的沧桑脸上,神色越来越暗。陪在床边儿的人心里都知道,她不久于人世了。
“妈――”司马纯看着温晴越来越憔悴的脸色,就像是随时会熄灭的烛光,声嘶力竭地嘶喊。
司马志眼圈里也有泪花浮动,另一只放在背后的手,早已攥紧。
顾良景拧着眉头没有说话,只是蹲下来靠在司马纯的身边,手掌放在她的后背上,一下下轻抚着。
温晴在司马纯的抽泣声中,眼球慢慢不动了,眼神儿一点点晕了开来。随着她目光失去焦距,苍白的脸色竟然恢复了一点血色。
“妈――”司马纯惊慌地喊叫。
司马志紧紧抓住温晴的手,可是不管他们怎么殷切期盼,如何想要挽留温晴的生命,最终也是徒劳。
温晴的目光最后无意识地落在司马纯的身上,嘴角弯着浮现出幸福的笑意,然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妈――”
“妈――”
司马纯哭倒在顾良景的怀中,就连司马志也忍不住落下了热血男儿泪。
可是不管哭声再怎么凄惨,也无法挽回已经逝去的人了。
七天后,温晴的葬礼。
按照司马家的规矩,温晴的灵柩在司马家停留了一周,前来哀悼和送挽联的人,络绎不绝。不过发自真心来追悼的人,就只有司马志平日里亲如兄弟的那几个人。
司马纯在月科中,不能时刻守在灵堂,但是葬礼却是在她出院后,所以一早她和顾良景还有司马志、师诗以及朱家兄妹,周雍霂等人,来到了温家墓园。
这是司马纯的建议,她说温晴知道真相后一定恨死了司马宇,同时也对外祖父外祖母还有温昕充满了愧疚。
将温晴安葬在温家墓园,陪在父母和温昕的身边,温晴就像是回到了久违的家,一定会很开心,很幸福。
司马志也赞成,不过还是司马家的墓园里建了一个衣冠冢,并且在祭祖的祠堂里保留了温晴的牌位。
葬礼这天,天气有些阴沉。
凌晨四点多钟,寒风打着旋地吹,冷得不仅入皮,还入骨,入心。司马纯和师诗是在场唯一两个在SH的冬天还穿着羽绒服的人。
可即便这样,她还是觉得冷,快要冻成冰坨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哭多了,还是心疼地有些麻木了,葬礼这天她居然一滴泪也没有流下来。而这几天她也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挨过来的,精神有些浑浑噩噩的。
司马纯站在司马家的灵堂,看着冰棺里化妆后非常漂亮富态的温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然后她看着冰棺被拉走,她被顾良景拽上车,跟着前面的灵车,来到了火葬场。
火葬场里,当司马纯看着温晴被送进高温的焚化炉,麻木的情绪终于控制不住地爆发了。
“妈――”她想着从今往后再也没有温晴,她真的变成无父无母的孤儿了,司马纯像发了失心疯一样扑上去。
“纯儿――”顾良景冲过去,死死搂住她。
“放开我,我要救我妈,妈――”司马纯哭得心脏疼,瘫倒在顾良景的身体,上气不接下气。
“我知道,但是你妈妈已经去世了。纯儿,看清现实,接受现实。你不是你自己一个人,你还有你哥哥,嫂嫂,小舅舅和侄子,还有我,煜煜和阳阳!”顾良景紧紧搂着司马纯,看她悲痛欲绝,他的心难过地犹如被利器击穿。
“可是我没有妈妈了啊――”司马纯继续哭。
“所以,你打算失去你现在拥有的其他人吗?”司马志走过来,温柔地揉了揉司马纯的脑袋,“逝者已逝,可活着的人还得活下去。否则你只知道缅怀死去的人,对你自己,对你身边还活着的亲人,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呢?”
“纯纯,我相信这个时候,你妈妈应该和你的外公外婆团聚了。她会发自肺腑地道歉,而你外婆他们会原谅她。从此,他们会开心地在一起生活,对不对?”温润玉也走过来,安抚情绪有些崩溃的司马纯。
“嗯,一定会的。”司马纯眼前仿佛勾勒出温晴,温昕一家人团聚的画面。
温晴笑得很开心,很灿烂,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岁月。司马纯想着想着,泪水渐渐止住。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司马纯用力吸了吸鼻子。
“一家人,还这么客气!”温润玉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葬礼结束,你就要从失去妈妈的身份中恢复过来。因为你现在也是妈妈,要做到妈妈的责任和义务,抚养你的两个孩子。否则你病倒了,她们怎么办?想想你小时候,你总不希望他们有个体弱多病的妈妈,不能陪着他们玩,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