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发残忍而凶狠地刺激着左谣，要的就是看见左谣和自己一样开始暴怒，开始痛苦。
可没想到的是，将他踩在脚下的少女脸上没有任何剧烈的情绪出现。
就像是看着一只无能而狂怒的猪，她只淡淡地扯了扯唇角，对他道：“昔日的英雄只能靠回忆光荣和侮辱别人来得到心理上的满足，这应该很痛苦吧？”
“你刚刚说我外公是个要面子的人，但是杨发，我外公如果真的要面子，他就不会接下你这个谁都不要的病人——”
“当年，你坐在轮椅上无法站立，辗转国内国外数十家医院，拜访数十位医生求医问药，但他们都不肯收下你，因为你的伤情实在太重，他们连让你站起来都没有把握，所以更不能为你诊治，唯恐会砸了自己光辉的名声。那时，只有我外公不怕。”
“他说自己是一个医生，名声什么对他来说都是云烟，只有将病人真正地治好，那才是他作为名医应该存在的价值，所以，他将你接收下来，为你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熬夜制定手术方案，又花了整整十几个小时的时间，在手术室站立为你动手术，而当时，他已经是七十岁的高龄。”
“当手术结束时，他的手术衣整件都被浸透，但是他却非常开心，因为他帮助了你，至少让你可以从轮椅上站起来，可是你呢，你是怎么回报他的？”
“你恢复了伤情，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却因为无法像从前那样肆意奔跑，就将他为你做的努力全部抹去，还埋怨他没有为你做的更好更多，甚至现在连他唯一的血脉都要一起拖死。”
“杨发，你刚刚问我的外公会不会因为我不安，那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外公不会，因为他知道过去的事情我都是受到了冤枉，而你，才应该永世不得安宁，活着糟万人唾骂，死后入无间地狱！”
“因为野狗尚知有恩必报，可你，却连畜生都不如！”
左谣冷凝着眉眼，一声更比一声高地对杨发叱骂。
话语间，四周所有人也都不由安静了下来，到最后，全场甚至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因为左谣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铁拳般落在了众人的心上，更是狠狠砸在了杨发的脑子上！
于是上一刻，还能面带嘲讽，对左谣肆意挑衅的杨发，下一刻已经涨红了脸，浑身都青筋迸发。
“你在胡说什么，你说的这些都是你在故意掩饰你外公的无能！”
杨发愤懑不知该如何发泄道：“你根本就不懂我的痛苦，你根本就不知道无法像从前一样对我来说有多么痛苦，我的双腿虽然能走路了，可是我不能跑步，不能当冠军当英雄，那这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
所以这一切归根结底还是左谣外公的错，他也绝不是畜生不如的人！
但是听着他的这些话，左谣面纱下的冷笑却慢慢淡了下来。
“谁说我不知道你的痛苦？”
左谣一字一顿道：“曾经，我也是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可是因为奸人陷害，识人不清，我的外公被人谋杀，我也背上了黑锅还被人泼上了脏水，关进了教管所。”
“整整三年的时间，我在里面没有一分钟可以喘息，被人责骂被人殴打，甚至被毁容被废了右手，这些痛苦都是你的几十倍，但是我都挺下来了，并且我也没有作恶。”
“所以省省吧，别再和我扯自己悲惨的过去，因为任何人都会遭遇不幸和不公平，但是是继续做一个善良积极的好人，还是做一个整天抱怨，通过折磨别人来获得自我满足的坏人，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简而言之，今天的杨发之所以变成这样，那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和其他任何人都没关系。
而这，其实也是在场许多人的心声。
于是随着左谣的话音落地，大家皆是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左谣的方向。
只见在明媚的阳光下，少女眉目精致，虽然戴着面纱看不清全脸，可是那凛冽高贵的气质，却将她衬得犹如神女。
既高洁，又万分吸引人，简直让人忍不住想要沦陷！
可听着左谣的这些话，杨发却蓦地愣在了原地，一双瞳孔也崩溃地紧缩成了两个小点。
“不，我变成这样不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也想更好，可是我没办法！你放开我，我不要杀你了，我要离开去一个人冷静一下！”杨发挣扎着大喊，想要离开。
但是——
“呵，一个人冷静一下？”
左谣挑了挑眉，这次重新笑了，笑地温柔又可爱：“你觉得，我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吗？”
……
答案很明显：不是。
因为左谣虽然在笑，但是她的那双眼睛却像是阴冷的恶魔，满是嗜血的光芒。
也在此时，杨发才终于后知后觉自己好像惹到了不得了的人。
于是之前嚣张的气势全无，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看着左谣道：“你，你想干什么，你之前说过不杀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我当然不会说话不算话，因为杀了你，可没那么便宜的事情。”
左谣眯着眼睛浅笑，随后缓缓地，他将踩着杨发肩膀的脚，移到他的膝盖上道：“你之前不是说了痛恨我外公给你治好了腿，反而让你对生活没有希望吗？那作为他的孙女，我自然应该帮他善后，将别人对他不满意的手术成果收回来。”
“收，收回？你你你是要废了我的腿！”
杨发蓦地瞪大了眼睛，立刻挣扎道：“不，我不要像之前那样坐在轮椅上，我不要连站也站不起来！”
因为左老爷子虽然没完全恢复他的身体，可至少让他从轮椅上站起来了。
所以杨发不想再回去那种生活不能自理的日子！
而人好像都是这样，只有在一无所有的时候，才会想起曾经生活的美好。
只可惜，左谣从不给人做选择题。
于是眼睛也不眨一下地，在杨发逃跑前，左谣已经直接一个用力，将杨发的膝盖骨硬生生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