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过于沉静在自己的美好之中。
以至于没有注意到，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对面的萧瑜霆，转动着戒指的手指，停住了。
转而几乎是重重地捏了一下戒指，翠绿欲滴的祖母绿，都几乎被他重力捏到从戒托上落了出来。
等钟玉祈发现现场气氛不太对劲的时候，萧瑜霆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几乎是明显地皱了一下眉头。
钟玉祈于是心想，他可总算是看到了这位霆爷脸上有点表情了。
萧瑜霆接了起来，他音量大约开得很小。
所以哪怕包厢里很安静，静到几乎能听到人的呼吸，也听不到他手机那端说了什么。
但萧瑜霆的眼色，却在一刹那间，阴寒了起来。
手机那边，霍澜牙都要咬碎了，“我管不住了，你自己过来！”
“你慢慢说。”萧瑜霆声音听起来不急不缓。
霍澜真是要气炸了，“我受不了你们两个了！你们有什么恩怨自己当面说清楚，别蹉跎我这个无辜的小可怜了！”
萧瑜霆，一时没有回答霍澜的话。
他鲜有看到霍澜如此气急败坏。
电话那边却又传来霍澜愤怒又无助地声音，“你住手！你给我住手！颜娇娇你要点脸！我是你哥！”
萧瑜霆挂了电话。
“钟先生和我的助理谈吧，我家里出了点事，今晚上先把基本的条款谈定吧。我们明天再详谈。”
不管钟玉祈什么反应，他就撇下他一个人，径直出了门。
“给我拖住他。”出门之后，他吩咐手下。
……
颜娇娇的酒店房间并不难进。
萧瑜霆跨入电梯之后，已经有人主动将房卡递到他的手中。
在这个国度里，萧家是超越许多规则的存在。
他刷开房门，入目便是一张大床。
霍澜躺在上面，两只手都被不体面地束缚在床头，上身挂着一件破破烂烂，半露不露的T恤，外裤被拉到了膝盖下方。
总就一个字：惨。
萧瑜霆明白他为什么会气急败坏了。
实在是他长那么大，还没有这么狼狈过。
“你管管！你来管管！”看到萧瑜霆，霍澜的眼里冒火，“你看看这……你就到底管不管！”
萧瑜霆走到他面前，摸出一把匕首，隔断了他一只手上的丝巾，又用刀尖在他的手铐锁孔上挑了一下，咔的一下打开了锁。
霍澜起身，怒气冲冲地把裤子提起来，一言不发就往外面走。
临走前还嘭的一下撞上了门。
房间里静了一瞬。
萧瑜霆便听到了浴室里传来水流声。
他神情冷漠地往那边看了一眼，正打算抬脚离开，身子突然一顿……
有人，从后面抱住了他。
双手扣住他的腰，脸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紧紧的，一点都不肯松开。
原来，浴室的水声不过是个幌子。
他于是知道，颜娇娇这个女孩子，一旦沉下心来要算计什么，既有胆魄又有决断，还有计谋。
就像今晚上，原本他不打算下车。
但她偏偏在酒店大堂里摔倒，恰好就给了他能从车里看到的视线角度。
她逼他下车了，然后又在他面前喝酒，和在场的所有人喝，再醉倒和钟玉祈离开。
她一直在踩着线逼他。
大约就连霍澜会过来，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钟玉祈刚刚会和他说那些话，也在她的算计之中。
难怪，短短三年，就可以从钟家拿到合伙人的资格。
“萧瑜霆，是你的真名吗？”身后的女孩问他，声音像山涧泉水一样清澈。
她果真是半点都没喝醉的……
萧瑜霆想到很久以前，她参加公司的迎新派对，“喝醉”后干的那一系列事。
同样的当，他怎么会上第二次呢？
颜娇娇的酒量，一直都很好。
但几息之间，萧瑜霆还是抓住了她的手，强硬地掰开了。
她一旦发现没办法继续抱着他，便不再挣扎，主动地松开了手。
但马上就跑到了门前，用身体挡住了整个门。
幼稚的举动，像一只鹌鹑挡在一辆压路机前那样可笑。
但萧瑜霆只是低沉了眼色，“把衣服穿好。”
她穿了一件松垮的开衫睡衣，大约是刚刚跑得急，衣领都垮到了肩上。
颜娇娇就抓住了细细的腰带，“那你转过身去啊，我整理一下。”
她话语里带着一点羞涩与惶恐，萧瑜霆就算猜到她在伪装，还是偏开了头，眼神冷漠地盯向别处。
窸窸索索一阵响，她说，“好了。”
萧瑜霆转过头来。
眉间不受控制地狠拧了起来。
很好，仅有的睡衣也不见了……
“要走吗？”颜娇娇还偏着头，脸上是与行为全然不符的天真。
她说着，竟然转身打开了门。
“我送你……”
萧瑜霆几乎不假思索，已经冲上前去，猛地将门从她手里夺过来，狠狠关上。
门外，还站着他的手下。
“你果然够狠。”他低头看着她，把她挤到门与墙的夹角之间，以身体投下一阴影，把她挡起来。
“比不上你的。”颜娇娇昂着头，丝毫不惧，“从头至尾，嘴里从没说过一句实话，全都是骗人的，什么会一直照顾我，什么会保护我陪着我。实际上哪怕我死了，你也不会出现吧？”
对于她的问责，萧瑜霆半个字也没有回答。
他只盯着她的双眼，“你这三年在国外，就是靠这种手段上位的？”
“对啊？”颜娇娇露出一个娇俏的笑，“要不要也来试一试？我绝对物超所值……”
短短几秒之内，萧瑜霆没有回答她的话。
她也没办法从他的眸子里看出什么。
实在那里面，太平静，也太深，她哪怕用尽全力，也无法从中窥得一丝情绪的痕迹。
所有的狠招，对于这个男人来说，只有第一次出其不意的时候，才能奏效。
之后等他适应，就再也不管用。
如果不是命只有一次，颜娇娇也是想要搏一搏的。
“你想要什么？”片刻之后，萧瑜霆果真如颜娇娇所想的那样，已经宁静如今晚上两人第一次见面。
他看她的眼神，依然是像看漠不关己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