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薄仍简单的回了一句,“嗯。”
路遥也不觉得乏味,反倒自在的像个主人,说:“你知道两生花吗?”
他摇头,在他的世界除了沈梦烟是彩色的,其余任何事情都是灰色,就连吐出的血都是灰色的。
“不知。”
“仔细想想你肯定不知道,在我十五岁之前,我也不知道两生花。
但在十五岁之后,我第一次听见两生花这个词。
第一直觉就觉得膈应。”
路遥说出这些话就有些后悔,对一个冷淡至极的人说,就相当于屁放错地方。
“两生花是长在海水里的植物?”凉薄望着路遥的背影问道,若她此刻转身,还能看见他手中的手机的光还是亮的。
路遥抬头看了看天,说:“要上晚自习了,该走了。”
“嗯。”
一前一后,走在校园的一角。
不相交的两个人,因为某一个人,彼此相交于一点,之后到底是蜿蜒曲折的曲线,还是永不相交的直线,谁也说不清。
路遥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对着走在身后的凉薄说:“喂,交个朋友怎么样。”
“嗯。”
路遥退后几步,站在他的旁边,贼兮兮的问:“你喜欢沈梦烟,对吗?”
她的脸上就差没有写着“我很八卦”这几个大字。
凉薄摇头,浅笑,“不能喜欢。”
他不能喜欢沈梦烟,这是自他懂事以来禁锢他的魔咒,就像唐僧戴在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而他的心上被他父亲锢上魔咒,只要他有一丝的心偏,他的父亲就会让他痛不欲生。
当反抗沦为麻木的奴隶,喜欢与否也就没那么重要。
路遥不是很懂他的话,但是在她的世界里除了喜欢,剩下的就是不喜欢。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人啊,有时候还是要果断点,痛快点。”
“迟了。”
“迟了?什么迟了?”路遥觉得和他讲话需要两百以上的智商,否则,下一秒就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直到铃声响起的那刻,路遥才明白他口中的“迟了”。上课迟到在她的世界里是最无所谓的存在,老师也不会在意一个自甘堕落的学渣。
“你要去上课就去吧,我不去了。”
既然迟到,她就顺水推舟懒得去上课,反正也没有她喜欢的语文。至于其它,她也不感兴趣。
“走走如何?”
他看见她的反应有些吃惊,像是发现不得了的事情一样,对此,他的心情很不错。
“你不是学霸吗?不应该很爱学习吗?”在她的定义里学霸就是热爱学习的三好青年,不旷课不迟到不早退,这是学霸们基本的准则。
“我想听听两生花。”凉薄没有告诉她,他的学习生涯大概也只限于这一年,外语是他生存必须所学,而其它,他一概不知。
学习,在此之前他曾渴望过,当他父亲斩钉截铁的一句话,那渴望变成泡沫,就连被风吹走的余念都不曾有过。
路遥环视周围一圈,用余光瞥了一眼凉薄,勉为其难的开口,说:“我们就这样站在这说话,是不是光明正大的宣告我们旷课,要不换个地方。”
“嗯。”
凉薄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那么想靠近站在他旁边的女孩,大概是源于她的那句话吧。
路遥在她脑袋瓜子里搜刮了好一会,终于搜刮出一个不轻易发现的地方。
路遥习惯性的牵起旁边人的手,大势豪迈的说:“走,姐带你去学校后山,那里有个凉亭,平时很少有人去,应该不会被老师发现。”
“嗯。”
凉薄并没有在意她牵起他的手,反而觉得很温暖。
她的手其实没有沈梦烟的手细腻润滑,手掌还有厚厚的老茧,但在他的心里,这是世间最好的手。
沈梦烟看着旁边的两张桌子空荡荡,她反而有点担心路遥。凉薄的为人太冷,还有些狠厉,她真怕路遥有不测。
沈梦烟的心都快纠结死了,可碍于班主任的坐镇,使得她想溜的机会都找不到。
“沈梦烟,他们去哪里了?”
沈梦烟闻声抬头,看见即墨湫的眼神含着担心,她以为即墨湫很善良,不会不顾学生的安危。
她垂下头不敢看即墨湫的眼睛,喏喏的开口,说:“即墨老师,我之前和他们分开是在旧楼那里,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沈梦烟未曾看见即墨湫在听见“旧楼”时,她的眼神里闪过一缕寒光。
“好,老师知道了,你安心学习吧。”
“嗯,好。”
她用余光瞥见即墨湫踏出教室后门的背影,又听见即墨湫那高跟鞋“哒哒”的声音越走越远,那颗担心的心也就放下,安心的投身于题海里。
两桌之遥的时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忙绿于笔尖的沈梦烟,摇着头继续趴在桌上睡觉。
“两生花在绝大部分的眼里是彼岸花,但在我的直觉里,它是时间。
时间可以强大到摧毁一切痕迹,也可以弱小到一碰就碎。
彼岸花的花语是分离,时间则是永恒。
在我有生之年,我要做永恒的王者。”
纷纷扰扰的世界里,路遥能独善其身,走她想要走的路,那何其不是一种幸运。
“你就是王者。”
凉薄凝视着远方,他看不清前方的路。
没有指明灯的路上,注定比长星照耀十三个州府还要孤独。
“你之前说两生花是海底的一种植物,你见过吗?”
“没有。”
“那你......”
“网上。”
“好吧。”
他们并排坐在没有靠背的长椅上,眼神穿越稀疏的枝叶,望着被星星点缀的天空,就那么静静地坐着,没有人打扰这份静谧的时光,岁月静好大概就是此刻。
繁华落地,灯红酒绿的世界不属于他们。
曾经执惘,换来此时祥和,这是他最想留住的东西。
“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凉薄第一次请人帮忙,他的时间太短,短到不知明天和意外谁会先来。
路遥对此有些吃惊,不过还是点头,说:“什么忙?保护沈梦烟?”
“嗯。”
“好。”对于一个让路遥害怕的人,请求她帮忙,何乐而不为呢。
她不喜欢问原因,始终相信每个人都有一条让别人看不透的路,路上或许插满荆棘,挖好陷阱,洒下天网,但这些都不能阻挡一个人想要抵达的前方。
静谧的时光总会被千奇百怪的事情所打破,想要追求的那份小美好,也只能等到他们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没有任何事情能撕破那层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