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声音很轻，像是从云端飘落的一片羽毛。

    封志远忽然觉得有些痒，却又说不上是哪里痒。

    “林南开学就高二了。”苏瑶叹了口气，如果封志远没出事，现在应该也高二吧？

    而且，他那么聪明，应该能考上一所好的大学吧？

    “林南？”封志远已经不是第一次从苏瑶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了，饶是苏瑶说这人曾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心下也禁不住反感。

    他不明白苏瑶为什么要一遍一遍地提起。

    “嗯。”苏瑶不知道他的心情，自顾自地说话。

    “还有孙旭光，开学就高三了，就是不知道他去不去读。”

    封志远不接话，在他看来，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他只是烦躁苏瑶一遍一遍跟他提别人。

    “要不，明天回家去吧？”

    见他一直不答话，苏瑶转了话题，顿了顿，又道：“或者，先去舅舅家，舅舅家距离这儿不远，咱们到时候，再从舅舅家回去。”

    “嗯。”

    封志远总算应了一声，苏瑶松了口气，看着外面的月光没再说话。

    少年躺在床上，望着虚空半晌，都没再听见苏瑶的声音，他轻轻侧身，借着月光，看到了少女恬静的睡颜，忽然就想起出院那天，少女坐在凳子上，满脸是泪看着他的模样。

    你要等一等我啊……

    少女带着哭腔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封志远只觉得胸口尖锐地疼。

    他一错不错地看着那熟悉的侧脸，半晌，哑着嗓音道：“我一直都在等你啊……”

    只可惜，夜色深重，疲惫的少女早已入梦，全然没有听见他的话。

    翌日，苏瑶在吃早饭的时候，同缪钟清夫妇说了自己的打算，得了允许后，便简单收拾了一番，带着封志远往舅舅家去了。

    两个人先是去了集市，又从集市去舅舅家，一路徒步而行，等到家门口时，日头已经快到正南方。

    “舅妈、舅妈……”

    苏瑶腾出一只手敲门，封志远拎着东西，面无表情的看她，见她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蹙了蹙眉，移开了视线。

    “哎，来了……”

    妇人的声音伴着脚步声一起传来，很快，院门被打开，穿着墨蓝色的确良衬衫长裤的石红莲露出脸来，瞧见苏瑶顿时一喜，随即扭脸，待瞧见站在一旁的封志远，更高兴了。

    “哎呦，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石红莲说着，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封志远，可封志远却躲开了。

    石红莲脸上的笑容僵住，愣在原地看着他，明明才一个多月不见而已，怎么就疏远成这样了？

    苏瑶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她瞥了一眼表情淡漠的封志远，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地都塞给他，自己伸手抱住了石红莲的胳膊，笑着撒娇道：“哎呀，舅妈，我可想你了，我记得舅妈炒的菜可好吃了……”

    苏瑶边说边拉着人进了院子。

    石红莲一边应声一边回头看站在门口的少年，直到那少年皱了皱眉抬脚进来，方才松了口气。

    “这是咋回事儿啊？”进了屋子后，石红莲将苏瑶带到了里间，担心又着急地问她。

    “失忆了。”苏瑶苦笑，道：“手术很成功，就是出现了失忆的情况。”见石红莲惊诧的睁大了眼睛，苏瑶忙安抚道：“不过没事的，等过段时间会想起来的，舅妈你别担心，”

    石红莲这才松了口气，须臾，小声地问：“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嗯。”苏瑶点头，心下一片苦涩。

    石红莲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间屋子里坐着的封志远，无声叹了口气，又问：“你娘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