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来得格外的早。

    苏瑶接连两个月都没回家，她忙碌在医院和病人家里，每天除了去医院兼职，就是背着药箱子在镇子上穿梭。

    金黄的叶子落了一层又一层，渐渐地，很多人认识了那个背着药箱子满街跑的小姑娘。

    再后来，小姑娘骑着一辆半旧不新的自行车，面带笑容地穿过镇子的大街小巷。

    每到一处，都有人跟她打招呼，也会有人招呼她抽空去家里针灸，苏瑶都会一一应下，随手掏出一个小本子记录下来。

    医院的兼职工资一个月一发，苏瑶上个月拿到工资后，特意跑去商店买了些好吃的零嘴，托江平捎带回去，又买了两斤猪肉给舅舅家送了过去。

    之后，又请路医生去街上吃了一碗牛肉面，剩下的钱，则拿回去给了方晏。

    方晏说什么也不肯要，苏瑶没法子，缠着撒娇耍赖，最后方晏才收下，笑着说给她存嫁妆。

    彼时，苏瑶的笑容僵了几分，但很快就恢复如常，没让方晏察觉出来。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苏瑶没了封志远的消息，也没刻意打听过。

    封志远刚离开的那些天，方晏倒是会时不时提一嘴，苏瑶总是故意打断，将话题扯到别的地方，慢慢地，方晏也就不再提。

    十一月下旬的时候，梧桐镇下了第一场雪。

    雪花是半夜飘落的，等到第二天一早，世界已经白茫茫一片。

    天气冷得厉害，苏瑶退回到屋子里，将床头的柜子打开，里面是一些越冬的衣服，是干爹干娘托人从省城捎带过来的，有以前的旧衣服，也有几件新衣服。

    苏瑶从里面翻出几件进衣服穿上，又翻出一双老式的皮鞋，干娘在信里说，这些都是以往姐姐或者嫂嫂们落在家里的衣服，如今都不在穿，想着还算暖和，就给她拿了过来，叫她不要嫌弃。

    苏瑶一点儿都不嫌弃，她满心欢喜。甚至还写了一封信专门谢干爹干娘。

    那些衣服和鞋子解决了苏瑶的燃眉之急，穿起来暖和又时尚。

    当然，时尚是相对而言的，自幼在省城长大的，那些未曾谋面的姐姐和嫂嫂们的审美自然是不错的。

    苏瑶将柜子合上，心满意足地出了门。

    吃了早饭，方晏看她推车子出门，不放心道：“这么大的雪，骑车去太危险了，外头有班车，你还是坐班车去吧。”

    苏瑶看了一眼五六厘米厚的雪，思考了一瞬，笑着点了头。将自行车推到棚子下面，撑着伞出了门。

    路上的积雪还没人清理，脚踩上去的时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苏瑶穿的是老式的皮靴，即便是踩上去，雪水也渗不进来，苏瑶无所畏惧，乐此不疲地踩来踩去，直到轻笑声从身旁传来，她才稍微回神。

    “女孩子都这么调皮的吗？”

    少年声音十分的悦耳，声线跳脱，又充满活力，像是一个小太阳。

    苏瑶愣了下，转身去瞧，就看见一个个子高高的少年站在不远处。

    用少年形容他，似乎并不贴切，因为他身上同时具备了少年和青年的气息，两者交相辉映，让少年看上去很迷人。

    他穿着长长的工装外套，长到膝盖下方，脚上登着一双黑色的军靴，裤腿塞进军靴里，看着一丝不苟，却又活力满满。

    少年一只手揣在衣服口袋里，一只手带着灰色手套握着伞柄，此时正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看着苏瑶笑。

    他的眼睛极为深邃，目光却皎洁明亮，乌黑的瞳仁里像是藏了太阳，这样的一双眼睛镶嵌在一张如刀刻出来刚棱冷硬的容颜上，却并不为违和，反而带着刚毅的帅气，让人不自觉生出好感来。

    苏瑶笑了，微微歪了头，问：“男孩子都是这么搭讪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