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个早上,那些想看闻溪笑话的,看不起她想趁机来踩一脚的,都安静如鸡了。
那个丫鬟满手是血面色惨白的从她屋子里出去的事,在短短的时间内就传遍了整个林府。
前面大厅,除闻溪之外的林家人都围坐在一起喝茶。
屋子中央站着个侍女,正绘声绘色的将藏音阁早上发生的事讲给这些人听。
说完之后还不忘叹了口气,说:“可怜那小丫头,不过十五六岁,一双小手细细嫩嫩的,如今满手是血,就算事好了怕也要留疤了。”
一边儿坐着的林知意脸色凉凉的,听完之后冷笑一声,侧头看向坐在上首的林逸,说:“父亲,听见了吗?”
林逸看她一眼,慢条斯理的说:“听见了。”
林知意:“你就这个反应?”
林逸淡淡道:“那你想要什么反应?”
林知意一下子站了起来,怒道:“一个身分不明的女人,你让她住进藏音阁就算了,如今她做出如此混账事来,你还包庇她?”
林知意有些暴躁的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圈,随后看向林逸,眼圈都红了:“那个藏音阁都空置多少年了?我这些年来不止一次的提过想要搬进去住,可你倒好,愣是不点头。现在呢?居然让那样一个泼妇住了进去,就因为她说是妹妹的女儿吗?你对妹妹的偏爱,已经到了如此昏庸的地步,只要随便一个人来说跟她有关系,你就……”
“住嘴!”林逸一巴掌拍在桌上,抬头看着林知意,冷声说:“你现在是越来越放肆了。”
林知意:“……”
“你母亲教你的规矩,你是忘干净了。”林逸一字一句,缓缓的道:“这林府,怕是要容不下你了。”
林知意听到林逸这话,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眼里立刻漫上一层水雾,哽咽着道:“父亲这是要赶我走?”
林逸黑着脸没说话。
林知意眼睛一眨,眼泪吧嗒吧嗒的就落了下来:“母亲在时就说过,如果我在夫家过的不如意,就随时回来,林家永远是我的家。可母亲才走多久,父亲你就……”
“够了!”林冠杰打断了林知意的话,警告的看了她一眼:“适可而止。”
林知意:“……”
林冠杰扭头看向林逸,果真见对方脸色有些难看,那双眼睛微微垂着,里面藏着深深的痛。
“父亲,”林冠杰伸手握住林逸的手腕,低声说:“知意向来口无遮拦,实则是有口无心,并不是真的这样想,父亲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林逸动了动手腕,将手拉出来,沉声说:“我知道。”
林冠杰看林逸不想再多说什么,便抬头看向那说是非的婢女,凉凉的道:“你应该是在大小姐房里伺候的吧?”
那婢女一愣,飞快的看了林知意一眼,轻声说:“是,奴婢是伺候大小姐的。”
“既是在大小姐房中伺候,你整日盯着藏音阁做什么?”林冠杰脸色沉了下来:“自己的本分忘了吗?”
那丫鬟腿一软,噗通一身跪了下来:“大公子饶命,奴婢……”
“来人,拖下去发卖了,”林冠杰不想听她辩解,冷声说:“林家不需要这种不守本分的婢女。”
很快,就有两个家仆上前,一把捂住了那丫鬟的嘴巴,直接将人拖了出去。
林知意面皮抽动了一下,看着林冠杰:“大哥,你就这样发卖了我房里的丫鬟,是当着众人的面打我的脸吗?”
“你那屋子里不干不净,大哥帮你清理。”林冠杰淡淡的道:“这样的脏东西,留在面前脏眼睛。”
林知意:“……”
林逸一直垂着头,听见两兄妹的对话,觉得了然无趣。
他直接起身,站起来走了。
他一走,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兄妹两对视一眼,林知意也直接起身走了。屋子里,便只剩下林冠杰一人了。
林冠杰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偏头问身边的侍从:“二公子什么时候回来?”
“回主子,二公子昨夜派人来传话,说今晚就回来。”
林冠杰点点头,说:“让他回来之后来见我。”
说完这话,他也起身走了出去。
走了几步,突然间停了下来,扭头看向身边的侍从,说:“你觉得我身边的紫茵如何?”
那侍从一愣,说:“紫茵服侍大公子多年,尽心尽力,是个好的。”
林冠杰点点头,说:“既然香凝照顾不好她,就把紫茵送过去吧。”
说罢,起身走了。
那侍从愣在原地片刻,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林冠杰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皱了皱眉,想着那些等着看表小姐笑话的人怕是要失望了。
大公子面上不显山露水的,实则对这位外甥女很是重视。
———
林逸从屋子里出来,就觉得心中憋得慌。
儿女绕膝,本是好事,可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却只有一地鸡毛。
他不想面对儿子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没意思。更不想听女儿每日里吵吵,让他头疼。
他围着院子转了两圈,最后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藏音阁。
他站在藏音阁门口,眼里漫上一层柔色。
还没来得及回忆当初,就迎面撞进了一双漆黑的双眸中。
林逸眸光一闪,瞬间面无表情。
他看着闻溪,张口就说了句:“你怎么在这里?”
闻溪:“……”
闻溪觉得有些好笑。
她看着面前这个老头儿,半晌后抬手指了指脑袋的位置,说:“你是不是年龄大了,这里不太好用了?”
林逸:“……你说什么?”
“你让人安排我住在这里,如今却堵在门口质问我,”闻溪笑了一声,说:“你是有健忘症吗?”
林逸:“……”
他刚才骤然撞见人,心头一慌,没过脑子说了一句话,竟被对方抓住发作一通,还将自己给骂了。
林逸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异样的憋屈感。
他沉沉的盯着闻溪看了一会儿,缓缓地道:“你不怕我?”
这整个上京,就没有不怕他的小辈。
楚尧那个疯子除外。
闻溪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问:“我为什么要怕你?你会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