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溪站在甲板上,一低头,就能看见蜜萝在海里沉浮的身影。
她身上绑着一根绳子,绳子的这一端被绑在船弦上。她被泡在海水里,被大船拖行。
叶坤临站在闻溪的旁边,脸色煞白。
他因为对闻溪还算客气,因此免了蜜萝这般的酷刑。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被赢川整整抽了十鞭子。赢川下手毫不留情,十鞭子直接让他皮开肉绽。
被抽完之后,叶坤临立刻包扎止血,休息一下都没有,便来闻溪身边待命了。
赢川说了,从今以后,他们都听由闻溪差遣。
虽然早料到赢川会极为重视闻溪,但是他也没想到,赢川会这样重视闻溪,重视到打算将一切都留给闻溪。
他们这些人,若是识时务点得到闻溪的信任,那他们以后还能在渡寒洲生存,若是被闻溪厌恶,那他们也会被渡寒洲无情的抛弃。
就像此刻的蜜萝一样。
闻溪盯着蜜萝看了好一会儿,随后转头看向叶坤临:“你就不想杀我吗?”
叶坤临:“什么?”
“和她一样,杀了我。”闻溪淡淡的道:“只要杀了我,渡寒洲就是你们的了。”
叶坤临低垂着头,沉声说:“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想?”
“不敢,也不想。”
“为什么不想?”闻溪眨眨眼,指着海里的蜜萝,说:“她不但敢想,还敢做。只要你们成功了,那你们就能得到你们想要的一切。”
叶坤临扫了蜜萝一眼,然后沉声说:“她的下场,您也看到了。”
闻溪挑眉,说:“看来,你们很怕赢川啊。”
叶坤临低垂着头没说话。
闻溪便转了话题,问起其他的:“赢川府上都有谁?”
叶坤临一愣:“什么?”
“提前了解一下情况,”闻溪淡淡的说:“去了之后,也好应对不是?”
叶坤临抬头看了闻溪一眼,表情有些怪异:“义父府上……并没有其他人。”
闻溪:“……什么意思?”
“义父习惯了独居,府上不喜旁人逗留。”叶坤临低声说:“我与蜜萝也只是偶尔去请安,却都是隔着大门,未曾踏入过。”
闻溪有些诧异:“这么多年,他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叶坤临明白闻溪这话的意思,却只是摇摇头,说:“没有。”
闻溪便不吭声了。
她看着在海里沉沉浮浮只剩下一口气的蜜萝,突然间觉得没意思的很。
“你挺在乎她的吧?”闻溪突然对叶坤临说。
叶坤临一愣,随后低下头来:“我听不懂少主的话。”
“你虽然一直表现的很淡定,但是眼角的余光却往海里看了好几次。”闻溪淡淡的道:“很担心她死?”
叶坤临抿着唇,说:“少主多想了。”
闻溪嗤了一声,没再与他争论,只说:“把她捞上来吧。”
叶坤临刚刚还平静的神色霎时间变了,他震惊的看着闻溪:“少主说什么?”
闻溪:“我说,把她捞起来吧。”
叶坤临眼里第一次露出两分茫然:“可义父说……”
“你听他的还是听我的?”闻溪淡淡的道。
叶坤临咬了咬牙,说:“自然是听少主的!”
闻溪看了他一眼,说:“蜜萝交给你,你要管束她。若再有下次,我就把她大卸八块扔进海里喂鲨鱼。”
说罢,扭头进了船舱。
叶坤临一直等到闻溪进去之后,这才猛的扑到船弦,拉着那根绳子将蜜萝从海里捞了出来。
蜜萝一上岸,便噗噗的吐出几口海水,那张脸已经白的没有丝毫血色了,整个人就是出气多进气少的状态。
叶坤临丝毫不怀疑,再过片刻,蜜萝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叶坤临上前,一掌抵在蜜萝的后背,致使蜜萝又是一口海水喷了出来。
她眼皮开了开,不怎么清醒的看了叶坤临一眼。
叶坤临沉沉的盯着她,咬牙道:“以后若是再冲动行事,谁也保不了你。”
说罢,将人打横抱起,转头匆匆的进了屋子。
船舱内,赢川扫了外面一眼,然后对闻溪说:“她要杀你,你却要放她?你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善良的人。”
闻溪:“你看错了,我很善良。”
赢川:“……”
他眨了眨眼,有些狐疑的看着闻溪,特别认真的问:“你刚刚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闻溪:“……”
她觉得,赢川这个人非常的矛盾。
他一方面邪魅狂狷,整个就是一大魔王,谁看了都两股战战的那种。一方面又非常的坦诚,当他一本正经的问是不是在跟他开玩笑的时候,闻溪都有点不忍直视。
闻溪抬手揉了揉眉心,说:“她是你一手养大的义女,又在渡寒洲经营多年。我一来,什么也没干就先要了她的命,你觉得下面的人会怎么想我?”
赢川:“你不必考虑这么多,谁不服,我来处理。”
闻溪:“……”
这个时候,赢川的残忍又显现出来了。
“我反正就这么做了,你要是觉得我做的不对,那你就送我回去。”闻溪索性道。
赢川皱了皱眉头,随后说:“随便你怎么做,我没说你做的不对。”
闻溪看他认怂,便没在这件事上纠缠。
她看着赢川半晌,突然问:“叶坤临说,你这么多年一直一个人,为什么?”
赢川:“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找个人陪你?”闻溪问:“我娘已经背叛了你,你难道还在为她守身如玉?”
“没有守身如玉……”赢川抿了抿唇,说:“只是没有再遇到喜欢的。”
闻溪:“几十年了,就没有一个喜欢的?”
赢川有些反感说这个话题,但是这话是闻溪问的,赢川还是耐着性子回答:“不喜欢,没有喜欢的。”
他这辈子,可能再也遇不到喜欢的了。
闻溪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说:“其实,闻煜澜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的亲生父亲另有其人。”
赢川一开始没听明白闻溪的话,待听清楚之后,脑袋一下子空白了。
他楞楞的看着闻溪,张了张嘴,问:“那、那你父亲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