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川一听林书音从未恨过自己,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
他抬手捂住脸,整个人蜷缩着发抖。
他的眼泪流的无声无息,崩溃的那么隐忍。
闻溪看了他半晌,到底还是说了一句:“你心里还有她,且从未忘记。她若知道,想来也会高兴。”
顿了顿,又说:“不过,你如今这个样子,可能她并不愿意看见。”
赢川身体僵硬了一瞬,拿开手,缓缓的抬头看闻溪。
闻溪一对上赢川的眼神,就狠狠的皱了皱眉头。
她在这双眼睛里,看到了死志。
赢川不想活了。
闻溪的脸色有些难看,与赢川对视半晌之后,突然间嗤笑了一声,神色嘲讽。
赢川看着她的神色,抿了抿唇。
闻溪看着他,说:“怎么,想去找她?”
赢川眸光闪动,没吭声。
以前,他觉得林书音离开了自己,是心里没有自己了。那他也只好退到原来的位置,不去打扰林书音的幸福。
可如今,他知道了,他的音音从未忘记过他。不但未曾忘记过他,还在百般艰难的情况下为他生下了孩子,最后等不到自己就去了。
赢川一瞬间的信念崩塌,多年来压抑的思念压下,让他不堪重负终于崩溃。
他想去找她,他不想让她继续等下去了。
闻溪看赢川沉默,眼神冷了些许:“挺好的,去找她吧!她一个人在下面,也挺孤单的。至于我,反正一个人也习惯了,你不用考虑我。”
说完这话,闻溪看也没看赢川一眼,站起身就走了。
赢川愣在原地,嘴唇张了张,许久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他的眼眶还在发红,过了许久,一拳头捶在桌上。
“你在等等我……”赢川低声喃喃:“我们的女儿,我想陪陪她。不然,她就太可怜了。”
年幼丧母,寄人篱下。孤孤单单了这些年,他们父女终于相认,如今他却要离开她而去。
那闻溪也太可怜了!
更何况,时至今日,赢川还未听闻溪喊自己一声父亲。
他这个样子去见林书音,若林书音知道他抛下女儿,想必也会生自己的气吧。
赢川刷的一下起身,朝着闻溪追了过去。
闻溪也未走远,她一个凡人也不能飞,只能在这偌大的船上待着。
此刻,她就站在甲板之上,垂眸看着下方翻涌的海浪,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坤临就站在她身后两步远的地方,静静地陪着。
赢川追过来的时候,叶坤临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随后退了几步,微微的垂着头。
赢川直接走到闻溪身边,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话一出,闻溪还算平静,可旁边的叶坤临直接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对不起?堂堂魔君,这辈子何曾对谁说过这三个字?
可如今,他却对着闻溪说了。不但说了,表情还有些讨好,姿态放的很低,整个人都有些小心翼翼的。
闻溪看了他一眼:“这又是在道什么歉?”
赢川:“我刚刚……不该有那种想法。”
闻溪挑眉:“不去死了?”
赢川:“……”
旁边的叶坤临打了个嗝,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闻溪瞥了他一眼,叶坤临立刻低头,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赢川沉默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说:“我想陪陪你。”
他偏头看着闻溪,轻声说:“小溪,我能这么叫你吗?”
闻溪不置可否。
赢川便自顾自的说:“作为父亲,我缺席了你之前的人生,但是你剩下的人生,我不想再缺席了。想来,你的母亲也希望我这么做吧。我若是扔下你去找她了,她怕是要对我撒泼,生我的气了。”
顿了顿,又说:“小溪,你……能叫我一声父亲吗?”
这话说出来之后,赢川就紧张的看着闻溪。
现场,一片寂静。
叶坤临低着头,心头狂跳。
赢川刚刚说,你能叫我‘父亲’吗,而不是‘义父’!再联想到赢川之前询问自己闻溪的生辰八字……叶坤临心中有个猜测。
闻溪果然是和他们不一样的。
他们只是赢川收养的孩子,是赢川手中的一把刀,是赢川驯服的狗。
而闻溪,是他最爱的女人的孩子,是他最爱的女人为他孕育的孩子。
这个闻溪,压根不是什么凡人,她是拥有一半魔君血脉的魔族继承人。
叶坤临心中不禁开始后怕,若是蜜萝当初真的得手了,那蜜萝的下场可想而知。
等了许久,闻溪才对赢川叫了一声:“父亲。”
她想,她的母亲应该是希望她这么做的吧。
赢川听到这一声,眼眶再次红了。
他深吸一口气,应了一声。
他上前一步,大着胆子伸手将闻溪搂在怀里,低声说:“对不起,父亲没做好,让你受委屈了。不过,以后有父亲在,谁也别想再欺负你。”
闻溪靠在赢川的肩头,没吭声。
她心里却想着,血缘真的是个奇怪的东西。哪怕赢川从未抚养过自己,此刻靠近他的时候,闻溪依旧觉得亲切。
她叹了口气,想着赢川除了缺席了她的人生之外,也没做错什么。
当年之事,阴差阳错,怪不到赢川的头上。更何况,他这么多年洁身自好,一心想着林书音,甚至在不知道自己是他女儿的情况下仍旧愿意照顾自己将自己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可见他对林书音的深情。
父女相认,气氛温馨。
在这一片温馨中,闻溪突然开口,说:“父亲,我想见一个人。”
赢川想也不想,便说:“谁?父亲将他抓来。”
闻溪嘴角抽了一下,说:“楚尧。”
赢川:“谁?”
“楚尧,”闻溪:“那日你在藏音阁见过的,楚尧。”
赢川沉默了。
赢川松开闻溪,往后退了一步,说:“楚尧?”
闻溪点点头。
赢川想起那日自己看见的场景,那个叫楚尧的小子从背后搂着闻溪,两人姿势亲昵,看起来关系匪浅。
一想到那个画面,赢川就觉得手痒痒,不自觉的碾了下手指,问:“你见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