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老年纪比芦正义大。

    芦正义在于老面前，是真没资格倚老卖老。

    更何况，于老还让他撒了一身水。

    芦正义心里过不去，气势一下子就软了。

    于满仓连忙跑出去，想找毛巾给于老擦擦。

    张淑芬刚听她家老头子一声吼，转眼就见女婿跟兔子似的跑出来了。

    她连忙拉住他。

    “咋的了？你爸砸东西了？”

    于满仓急问：“妈，给我找条毛巾呗，搪瓷缸摔人身上了，撒了一身水。”

    张淑芬听了也皱眉，“你说你爸，这啥脾气，不高兴了，就摔东西，再咋的，那也是他姑爷的亲大爷，也不能往人身上泼水啊。”

    于满仓没时间解释这个，急急忙忙跟着丈母娘拿毛巾去了。

    这时候可没有纸巾，连卫生纸都少见，毛巾更是被当成宝贝，用着小心翼翼的，丈母娘就给于满仓拿了一条抹布……

    “妈，这抹布，也用不出去啊，你好歹给我一条毛巾。”

    于满仓见过张淑芬拿这抹布擦过手，擦过油，就差直接拿来擦屁股了，都快成万能抹布了。

    就不能给于老拿一条正经八百的毛巾？

    张淑芬一脸不理解，“我这抹布天天洗，干净着呢，比你脸都干净，你们农村人不都在地里打滚么，一身都是土的，有抹布给你们擦擦很可以了，你还敢惦记我的好毛巾？我都是从百货商店买的，两毛钱一条呢。”

    说着，张淑芬非把抹布塞于满仓手里头。

    “这还是从你老丈人穿破的秋裤上剪下来的，快拿去给你大爷用吧。”

    ……

    这个时候，于老不慌不忙地掏出手绢擦身上的水。

    芦正义一瞧，还挺意外的，“我可没见过哪个农村人像你这样讲究，身上还带个手绢，不和老娘们儿似的？”

    芦正义觉得，“满仓他大爷”是跑到他家里装斯文来了。

    真是猪鼻子上插葱，“装象”不是？

    于老却慢条斯理地答：“这人讲究不讲究，和是不是农村的没关系，和个人的卫生习惯有关。”

    虽然芦正义撒了于老一身水，心底多少有些愧疚，可他到底是女方家里的，所以在男方的长辈面前，他一定得硬气起来。

    芦正义挺直了腰板，问道：“你就是满仓的大爷，于大刚？”

    于老摇头，“我不叫于大刚，我叫于德荣。”

    芦正义皱眉……这和傅少阳告诉老两口的消息对不上啊。

    傅少阳说过，于满仓没有爹妈，只有一个大爷在公社里头工作，这个大爷脾气暴躁，对人民群众说打就打，说骂就骂，仗着公社的关系，在村子里胡作非为。

    傅少阳还说，于满仓就是仗着他大爷那点儿威风，逼着芦芝兰嫁给他。

    听了这话，老两口哭了好几次，直以为当年是因为芦芝兰在乡下的日子不好过，才会被迫嫁给于满仓。

    可是，现在回头看，似乎很多事情和傅少阳讲的对不上！

    芦正义心里存疑，惊讶地问：“于满仓不是只有一个大爷吗？”

    于老再度摇头。

    “满仓他爹有千万弟兄，如今满仓的亲爹不在了，我们就都是满仓的大爷，都是满仓的爹！”

    于老讲得激动了。

    芦正义却听蒙了……

    于满仓有千万个大爷？

    我了个去！

    他闺女这是捅了“大爷”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