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会议依旧跟上午一样。
无论谁的提议,胡琴雪总要搅和一番,争到最后争不出个结果,然后不了了之,换下一个议题。
一天的会议下来,所有人都身心俱疲,包括赵天耀在内。
甚至主持会议的徐升荣,已经开始哈欠不断了。
肖军实在受不了了,趁着最后一个议题结束,干脆对赵天耀说道:“老板,你来拍板吧!”
赵天耀抬头看向他,然后视线扫过会议桌边的众人。
众人的眼神中带着期待。
赵天耀觉得是时候了,于是起身说道:“我决定在各省里直接开厂!”
众人面面相觑。
“我知道这是很困难的,每开一个厂,我们就要拿出一个月的利润,购置厂房、购置机器、招聘工人。”
“但这是值得的!是我们走向国内领头的第一步!”
“只有把运输成本降下来,我们的产品才会在各地区拥有竞争力!”
“为此就算花光账上的结余也在所不惜!”
众人被赵天耀这话说得精神一震。
徐升荣的哈欠打了一半不打了,肖军捋头发的动作顿住了,李宏方张着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最淡定的是邓国立,不过他眼睛里满是茫然,显然是还没搞清楚情况。
赵天耀继续说道:“这所有的第一步,就是我们把工厂搬到省城去!”
“什么!”这会众人不是震惊了,而是直接炸窝了。
他们大部分人都是渠县本地的,生于此长于此,对于这里有着深厚的感情。
骤然让他们离开这里,他们肯定不会接受。
赵天耀是这么想的。
但他想错了。
众人先是叽里呱啦不知在叫些什么,最后才一起欢呼道:“万岁!”
赵天耀蒙圈了,不知道眼前是什么情况。
李宏方瞅瞅欢呼的众人,最后跟赵天耀说道:“大家早就知道厂长你想要搬离渠县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胡姐跟我们一说,我们就心里就更有底了。”
“合着你们一下午都在演我?”赵天耀深吸一口气,问道。
李宏方瞅着他的脸色,斟酌着说道:“这种大事当然是要由厂长你来宣布啊!其他人都不好提...”
徐升荣这时候插话进来说道:“李宏方你什么时候学会溜须拍马了?”
他转头看向赵天耀,大咧咧地说道:“这方案是我提的!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赵天耀看向胡琴雪,只见她抿着嘴笑。
赵天耀心头没来由地一暖。
他在担心这些人的情绪,而这些人却在考虑着他的情绪。
就连平日里最不靠谱的徐升荣...
徐升荣见赵天耀的视线转向自己,知道他要说什么,于是打了个哈欠说道:“别看我,我只是觉得好玩!”
赵天耀笑笑没说话。
众人的欢呼声结束,齐齐看向赵天耀。
赵天耀一一看过他们的脸庞。
有的脸带皱纹,有的意气风发,有的精神抖擞,有的打着哈欠...
但无一例外,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对未来的企盼和渴望,洋溢着勇敢面对更多风雨和阻碍的决心。
赵天耀心想,有着这样的团队,成为行业领头,不会只是空谈。
...
二十年后。
赵天耀坐在奔驰车后座,头发略见稀疏,但精神很是饱满。
他的眼睛里充满着回忆,对坐在身边的一个漂亮姑娘说道:“你看,这就是你小时候呆过的渠县!你还记得不?”
赵可可摇摇头,说道:“这都多少年了!我哪里会记得?”
“不记得棉花糖了?”赵天耀面带笑容,问道。
赵可可想了想,才点头说道:“有点印象。”
驾驶座上的“司机”突然大声说了句:“屁咧!你那时候才多大!”
赵可可怒目而视,叫道:“你那时候还没出生呢!”
“没出生所以我不知道啊!你看老爸就没问我!”“司机”回头看了看,露出一张富含胶原蛋白的脸。
这脸跟年轻时候的赵天耀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眼睛长得随他母亲,有些细长,平添几分狡黠。
赵天耀伸手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板着脸说道:“好好开车!”
那“司机”吐了吐舌头,转头盯紧前面的那辆奔驰。
赵可可在一旁“咯咯”直笑。
赵天耀揉了揉脑袋,心里埋怨柳心兰。
非说要照顾二小子日常生活,把这两个见面就掐的家伙扔给赵天耀,赵天耀一路上脑袋都要这俩家伙吵爆炸了!
开车的这位,正是赵天耀的小小子赵澎湃。
此时这条车队前后五辆奔驰,浩浩荡荡地开进了渠县。
赵天耀坐的这俩车前后各两辆,都是一水的退伍兵保安,穿黑西装戴墨镜打领带,生人勿进的气场能止小儿啼。
“老爸我们这趟回来是干啥啊?”赵澎湃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是参加丧礼吧?”赵可可突然说道。
赵天耀点点头,没说话。
孙鸿发去世了。
入狱七年,不仅摧毁了他的事业,也连带着摧毁了他的精神。
出狱之后,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勉强守着自己的包装厂,几年后交给了自己女儿,宣布退休。
如今二十年过去,将近七十岁的孙鸿发,在病榻上缠绵了两年之后,最终在一个夜晚去世。
赵天耀对于自己能接到讣告是很惊讶的。
毕竟自己算是孙鸿发入狱的推手之一,再怎么想也不会被邀请的。
为此他特地打电话给孙鸿发的女儿,却被告知是孙鸿发的遗愿。
于是赵天耀从大学实验室里薅出来赵可可,从赛车场上捞出来赵澎湃...至于二儿子,扔在集团里锻炼呢,一时半会请不了假,就不让他来了。
五辆大奔直奔鸿发包装厂而来。
让人惊奇的是,二十多年来,鸿发包装厂竟然还在。
与之相同时间建立的工厂,倒闭的倒闭破产的破产,只有鸿发包装厂一枝独秀,生存到了现在。
鸿发包装厂大门上被编上黑布,门口挂上白幡,往里是分血缘远近穿着各等级孝服的人,再往里是临时搭建的灵堂。
据说这是孙鸿发的遗愿,要在厂里开追悼会。
现场来了不少熟人,但不是打招呼的场合,于是都相互点点头。
赵澎湃规规矩矩地跟在赵天耀身后,赵可可站在赵天耀身边,几人上前献了花圈,鞠个躬之后便离开了。
好些熟人都在,但赵天耀先走向了一个老头。
老头精神头不错,伸手拍了拍赵天耀的肩膀,对旁边另一个老头说道:“我就说这小子行!当初我就没看错人!”
“得了吧!老刘!”旁边那老头拆台道:“那是人家自己干的,跟你有一毛钱的关系!”
“嘿!当初要不是我,你敢借给他二十万?”
“我怎么不敢!老子文件都敢伪造!再多一条又怎么了!”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赵天耀连忙上去劝架:“刘县长、林行长!别生气别生气!”
“可可!澎湃!来叫爷爷!”
赵可可和赵澎湃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