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洵对于国营服装厂虽然记忆不多，但有那么几个人，他还是印象蛮深刻的。

    这位刘副厂长，就是之前曾经提到过的刘永贵。

    毕竟，自己怎么说也是大学生，还带干部编制，怎么可能说下岗就下岗。

    都是因为这位刘副厂长在背后搞得。

    还是老爸的关系。

    当初，厂里要进一批原材料，刘永贵提出用跟他关系不错的某公司的料子，但白大庆却认为那个公司的原材料质量不够稳定，提出反对意见。

    从此，就被刘永贵怀恨在心。

    想方设法把白大庆弄进了第一批下岗名单。

    结果白洵又分到了厂里。

    原本，他大专毕业，又是干部身份，应该在行政上。可

    刘永贵唯恐白洵因为白大庆的事儿而记恨他，就想方设法的找借口，把白洵踢到了缝制车间。

    美其名曰，要到车间锻炼一下。

    后来更是趁着厂里改制的机会，又直接把白洵给放到下岗名单里。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白洵原以为，自己跟刘永贵都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却想不到，自己重生之后，还要再去面对他。

    白洵对姑娘道了声谢，就直接出了门，然后朝着刘永贵的办公室而去。

    与此同时，刘永贵的办公室里面。

    “那个白洵，好像一直都没有来啊。”刘永贵接过身边人双手递给他的烟，点燃后，先是美美的吸了一口，才慢悠悠的道。

    “他哪里还敢来，跟您作对，也不看看他几斤几两，老子都斗不过您，更不要说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了。”身边人赶紧对着刘副厂长拍马屁般的奉承道。

    听到身边人的话，刘永贵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但是从那微微露出的得意神色，还是能够感受到他的那份志得意满。

    “改制的事儿，大方向已经定下来了，徐厂长再有两三个月就要退休，而这两年，你跟着我出了不少力，我都看在眼里，到时候，你就接我的班吧。”刘永贵悠悠的道。

    那人顿时大喜，连忙道谢：“谢谢厂长，谢谢厂长。”

    “好好跟着我干，保证不会亏待你。”看到对方那点头哈腰的样子，刘永贵满意的点了点头。

    当然，光是忠心还是不够的，还得看他能表现出多大的诚意来。

    就当刘永贵打算再暗中“提点”他一下的时候，门却被敲响了。

    被打断了计划的刘永贵皱皱眉头，还是有些不爽的喊了声“进来”。

    下一刻，伴随着门被人推开，视野当中，就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刘永贵下意识的瞪大了眼，正习惯性的想要呵斥几句，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脸色缓和下来，嘴角露出了几分讥笑。

    一个手下败将而已，哪里值得自己大动肝火。

    自己可是要当厂长的人了，没必要跟他一般见识。

    “你来干嘛！”刘永贵没有说话，他身边那人在看到白洵之后，却是抢先跳出来，对着白洵喝道。

    一副要轰他出去的样子。

    “哎，孙主任，别这样嘛，自己的同志，注意态度，注意态度！”刘永贵却是开口止住了他。

    话说得好听，可明显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语气。

    要是换成上辈子的白洵，这会儿没准就受不了这气，扭头走了。

    但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他，处事的时候却圆滑了很多。

    既然知道对方是在恶心自己，那就别跟这种小人置气，在情绪上被对方牵着鼻子走，除了自己生气之外，一点儿用都没有。

    “刘厂长，孙主任。”白洵笑眯眯的打着招呼，仿佛对方跟自己根本没有仇怨一样。

    看到白洵的反应，刘永贵和孙长江不自觉的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他还能笑出来？什么时候这么沉得住气了？

    虽然奇怪，可伸手不打笑脸人，白洵不给他机会，刘永贵也没办法发作，只能故作平静的问道：“白洵同志，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如果家里有困难，可以跟单位说，不过现在厂里资金也很紧张，正是改制的关键阶段，能帮上的可能有限……”

    说话间，又表现出对同志的关心，同时又给自己留足了使手段的余地。

    “我听说厂里对我们这些人要买断工龄，就过来问问。”白洵笑着说道。

    来之前，他从办公室那里已经大概了解过，关于他们这些下岗的职工，厂里的政策便是买断工龄。

    之前不少人过来闹过，但胳膊又怎么拧得过大腿，最终还是都在现实面前屈服了。

    白洵倒是无所谓，他就来了个把月，哪有什么工龄，也就那个干部的身份和编制还算值点儿，也有限的很，再加上早已经知道了未来发展的方向，对这些东西，他自然不会看重。

    能够换成钱的话也不错，再想要做点什么，也算是有了启动的本钱。

    他还是很愿意买断工龄的。

    “哦，是有这么回事儿，没办法，现在单位要生存，就必须改制，吃饭的口太多，要发展，所以经过综合权衡，只能如此，而且已经经过县里同意，我也知道，你们对厂的感情很深，不过为了以后单位的长远发展，只能委屈你们了，毕竟长痛不如短痛！”刘永贵痛心疾首的说道。

    别看他脸上一副愧疚的样子，但话里却是无比强硬，连县里都搬出来了，明显是在告诉白洵，你闹也没用。

    “就是，白洵，我知道你是大学生，自以为有本事，懂得多，但明白的告诉你，你找谁也不好使，厂里不可能用你，聪明的话，乖乖拿钱走人。”

    不同于刘永贵的假惺惺，孙长江则是直接把话给挑明了。

    身为刘永贵的狗腿子，当初白洵被下放到孙长江的缝制车间时，他可没少给白洵小鞋穿，让白洵吃了不少苦头。

    “哎，孙主任，怎么能这么说话。”刘副厂长假惺惺的斥责孙长江。

    “刘厂长，我这人说话就这么直，像这样经常顶撞领导的人，谁愿意用！”孙长江话里满是阴阳怪气。

    就在他们想着，白洵会不会勃然大怒时，却见白洵平静的笑了笑，就好像他们说的根本不是自己一样，然后一刻都没犹豫：“好，那就办手续吧……”

    他同意了？！

    刘副厂长和孙长江禁不住一愣，下意识的就以为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