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营商店孙卫东买了两瓶茅台，一瓶茅台7块钱，一共花了14块。除了茅台，还买了两盒点心。

    肉联厂厂长住在城中村，是一个颇为考究的小院。

    到了胡同口，孙卫东让陈海在外面等着，自己摸黑悄悄到了小院门口。在80年代，干部还都是比较廉洁的，很少有收礼索贿的现象。

    肉联厂厂长姓赵，叫赵坚。

    在赵坚没出事之前，外人看来也是比较廉洁的，但后来肉联厂在88年改制时，被查出了私设小金库，五年间收受各种贿赂3000多，是个名副其实的贪官。

    赵坚也是天河市，第一个被判刑的国有企业领导。

    所以，孙卫东想租战备所，只能是投其所好，给对方送点礼。

    敲开赵厂长家的门，开门的是厂长老婆。

    “你是？”

    “我是孙家福的儿子，孙卫东。”

    赵厂长老婆立刻热情的说：“是卫东啊，最近老赵总念叨你，说你给厂里捐了一批劳保，给工人们发福利。快进来，快进来。来就来了，怎么还带东西啊。”

    “给我赵叔的，知道我赵叔爱喝酒。我赵叔呢？”

    “在屋里看电视。老赵，卫东来了。”

    赵厂长从屋里走出来，热情的招呼：“是卫东啊，快进屋。”

    孙卫东进了屋子，屋子里收拾的很干净，墙上还挂着三幅伟人画像，家具都是实木的，电视柜上放着一台16寸的北京牌彩色电视机。

    赵厂长招呼孙卫东坐下，说：“卫东，还带什么东西啊。”

    “第一次来，知道叔爱喝酒，所以给你拿了两瓶。”

    在工厂孙卫东都是叫赵厂长，在家里孙卫东改口叫叔，这一声“叔”，马上拉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两人客气的说着话，厂长老婆泡了一壶茶，然后就去了楼上。

    “卫东，你来找我有事吧？”

    “是有点事。”

    赵厂长笑了，说：“什么事，说。不会又要给我们厂捐东西吧？”

    “叔，不是捐东西，是谋福利，也是好事。”

    “是么，快说说。”

    “我想租下肉联厂的战备所，战备所闲置了很多年，不如利用起来。”

    赵厂长既然能当上厂长，自然非常精明，立刻明白孙卫东给厂里捐劳保，送温暖的目的，就是为了租战备所。

    生意人无利不起早，果然都很精明。

    不过对肉联厂来说，能把战备所租出去也是一件好事，就像孙卫东说的，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利用起来创一笔收入。

    赵厂长笑着说：“就这事啊，你可以让你爸说嘛，不用自己大晚上的特意跑过来。”

    “叔，我爸那个人你还不知道，太死板。要让他来给你说，有走后门的嫌疑，他肯定不来说。而且，我爸也不太支持我做生意。”

    赵厂长笑着说：“你爸是个好同志，更是个好干部。把战备所租给你，确实有走后门的嫌疑。不过，你要是租下战备，对我们厂也是一件好事，创收嘛。”

    “对，叔你说的对。”

    “你想多少钱租？”

    “听你的。”

    “你租下来准备做什么？”

    “卖衣服。”

    “卖衣服用那么大地方？”

    “不是我一个人卖，我准备做成服装市场，天河现在卖服装的市场很多，可都不成规模，而且大多是在路边摆摊，有碍市容，政府早晚会出手整理，规范市场。”

    赵厂长笑着说：“卫东啊卫东，没想到你想的还挺远，你说的没错，我今天去市里开会，主抓经济的领带说了，要让市政规范个体经营，用不了多久就会取缔那些杂乱的市场，让个体户集中经营。”

    “是吗，如果是这样，那肉联厂给我们个体户提供经营场地，也算是配合市里工作了。”

    赵厂长笑着说：“说的没错。战备所那块地，一共有三亩六。你想多少钱租？

    “叔，你说个价吧。”

    “每月五百，一年下来六千。行不行？”

    不贵，真不贵！

    不过，孙卫东说：“叔，有点贵啊。我是工厂职工家属，你不得给我便宜点。”

    “正因为你是职工家属，才不能便宜。要是便宜了，会让别人说闲话的。”

    “可我现在拿不出那么多钱啊。战备所租下来，我还得收拾，花钱也不少。”

    赵厂长想了想，说：“你可以先付半年的租金。”

    “叔，能不能按季度付租金？”

    赵厂长笑着说：“卫东啊，你呀你呀，可真会算计。”

    孙卫东赔笑，说：“叔，你就给我按季度算吧。给我一年的时间，第二年我一次性付全年租金。”

    “行，那就按季度。”

    “谢谢，叔真是太谢谢你了。”

    “不用谢，我也是为了响应上面的政策。国家要大力发展经济，私人经济也是国家经济的重要补充。”

    “租赁期限，我想租长一点。”

    “多长？”

    “我想签10年的合同。”

    赵厂长心头一动，说：“十年？这么长？”

    “我做生意不可能只做一年两年。”

    赵厂长点头说：“也是，但十年也太长了吧。万一要是物价涨了，一年六千块钱也太少了点吧。”

    “合同签十年，租期满五年后，我可以每年多交两千块的租金。你看行不行？”

    赵厂长挠了挠头，说：“我考虑考虑，到时给你回话吧。”

    “可以，那我等你消息。”

    正事说完，两人又扯了一会闲话，看时间不早了，孙卫东起身告辞。赵厂长让孙卫东把酒还有点心带走，说什么也不收。

    孙卫东看得出，赵厂长老婆想把礼收下，但赵厂长态度坚决，还说要是他不把东西带走，就不把战备所租给他了。

    无奈，孙卫东只好悻悻的又把酒和点心带走，同时在心中诧异，难道赵厂长在85年还没有开始腐败？

    孙卫东走后，赵厂长老婆关上门，不满的问：“送上门的礼，你怎么不收？”

    赵厂长说：“你懂什么，国家现在要大力发展经济，今天市里开会说要规范个体经营，我给个体户提供经营场地，是响应市里政策。这是邀功的事，我有要是收礼，性质就变了。”

    赵厂长老婆恍然大悟说：“我说呢，怎么送上门的礼都不收，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赵厂长笑着问：“那我是啥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