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驶出天河市，直奔周玲老家梁县马山屯。
从天河市坐客车去周玲家要倒好几次车，需要多半天的时间才能到，自驾车去只需三个多小时。
“你从那里找的车？”
“向冯玉春借的。”
“冯玉祥都买车了？”
“没有，公司给他配的。”
“大恒公司真有钱。”
在八十年代的中国，无论是那个城市，都是自行车天下，每当上下班高峰期路上都是自行车大军，非常壮观。
在1986年时，人们才逐渐有了私家车的概念，当时桑塔纳的广告语是“拥有桑塔纳，走遍天下都不怕”可谓是深入民心。
不过，在大多数市民心中，私家车还是一个懵懂、陌生又不可企及的概念和事物。
因为私家车对普通市民来说，是件遥不可及的事。
遥不可及的原因有两个：太贵和不允许。
因为在新中国成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国不允许私人购置汽车，认为汽车是生产资料，只能用来满足公务和外事需求。直到改革开放以后，国家对私人购买汽车才有了松动。
而后，随着大量外资与合资企业不断诞生，再加上改革开放后，出现了一批先富起来的人，他们对汽车需求开始不断增加，这就促使1986年我国首次允许私人拥有轿车。
不过，在1986年万元户都不多的情况下，一辆价值十几万桑塔纳，普通人根本消费不起。
用现在的话来，只有土豪才能买得起。
孙卫东现在已经是土豪了，不过他每天上班还是蹬自行车。
孙卫东说：“我觉得，咱们公司也可以配一辆车，出去办事时方便。”
周玲说：“没必要，你要是想买可以自己买，又不是买不起。”
孙卫东笑着说：“公司还没分红么，我哪儿有钱买。”
“我可以提前把分红给你，到现在为止今年公司的分红，差不多够你买小汽车的。”
“还是算了，我不能搞特殊。之前说好的，只有年底才能分红。”
周玲笑了笑，说：“昨天我听张亮说，肉联厂厂长赵坚被抓了，是么？”
“是，腐败，贪污受贿。”
“他贪了多少钱？”
“不知道，我也是昨天听我爸说的。”
在上一世，赵坚是在1988年国企大规模改制时被查出了问题进了监狱，而这一世因为孙卫东，却提前两年就被查了。
“服装市场不会受影响吧？”
“不会，我又没给他行贿送礼。”
周玲点头，顿了顿说：“你最近和林舒凡联系过吗？”
“联系过，怎么了？”
“她不是说要把超凡牛仔裤商标的所有权送一半给我们么，怎么现在还没动静。我们每月在超凡品牌商广告投入可不少。”
“林舒凡这个女人精明着呢，她是想先看看我们能把超凡牛仔裤的市场做多大，上月陈海虽然销出去将近两万条，但和林舒凡的外贸出口相比还差很多。”
“她一个月出口多少？”
“少说也得十几万条。”
“她的利润有多高？”
“不清楚，这属于商业机密，她不可能告诉我。”
“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么。”
“关系再好，这种事也不会说。”
“我还以为她什么事都和你说呢。你得催催她，让她快点和我们签协议，不然万一她那天把经营权收回去，我们前期在超凡品牌上的投入，损失就太大了。”
“等西营饭店开业时她会来，到时签协议。我们现在欠林舒凡多少货款？”
“二十多万吧。”
孙卫东笑着说：“欠了不少啊。”
“是呀。等这次我回去，我就给她先打一半的货款。”
“不着急，再多欠一点。”
“为什么？”
孙卫东笑着说：“欠款又不要利息，总比我们去银行贷款强吧。等她和我们把签超凡品牌的合同签了，再给她打款。”
“那欠的也太多了吧。”
“不多，她要向你催款，你就说下面的分销商还欠我们的货款，等回款了就给她打。”
“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做生意不就是你欠我，我欠你么。林舒凡在外面欠的钱更多。”
周玲沉吟了片刻，说：“好吧，我试试。对了，我们向银行的一百万贷款是不是可以先还一点？”
“不着急。”
“为什么？每月利息可不少！”
“咱们好不容出来一趟换换脑子，能别谈公司的事么，说点别的。”
“说什么？”
“说说你家，我总觉得你和家人的关系很……怎么说呢，很复杂。你离家出走，好像不单单是逃婚吧。”
周玲说：“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只是从小和父母关系不太融洽。”
不太融洽？
如果孙卫东没有重生，他就信了。
上一世，他和周玲结婚后，因为自己太混蛋，周玲娘家人很少来天河市，但周玲对娘家人一直非常照顾，总是背着自己偷偷给钱。
周玲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而且非常有主意，一旦她决定了的事，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甚至有时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上一世孙卫东和周玲的婚姻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无论谁劝离婚她都不离。
三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来到了梁县马山屯。
汽车一开进村子，立刻引起了轰动，村民们都站在家门口看，一大群孩子还跟在汽车后跑。
马山屯是个穷村子，整个村子都没有一台电视机，小汽车就像是行走着的金疙瘩，都恨不得上来扣下一块据为己有。
汽车停在了周玲家门口，看热闹的村民们都围上来看，想瞧瞧从车里能走下何等的人大人物。
当村民们看到周玲从车里走下来时，都惊得张大了嘴。村民们纷纷羡慕的问：
“玲，汽车是你的呀。”
“汽车多少钱啊，一定老鼻子贵了吧。”
“开车的是你男人吗？”
“不得了呀，你现在外面做什么呀，听你妹妹说，你在做服装生意，是吗？服装生意这么挣钱啊。”
……
被人羡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反正孙卫东会心里非常美，甚至得意。
可周玲却表现的非常坦然平静，只是见了熟悉的人问好，叫人，不做任何回答。
周玲走到家门口刚要推门，周玲的哥哥周冬正好打开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