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山河居然又来了！

    虽然知道周玲和赵山河婚约已经解除，可孙卫东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儿。

    孙卫东问，赵山河来找周玲干什么。

    周冬说，不知道，赵山河说是顺便过来看看，但看得出是特意来找周玲的。

    孙卫东心中戚戚，这是夫妻做不成，要当朋友相处了？

    陪未来大舅哥吃完饭天也完全黑了下来，孙卫东蹬着自行车回到家，父母正边吃饭边看电视，电视上正在演西游记，孙悟空三打白骨精。

    孙父问：“今年过年给肉联厂准备的劳保是什么？”

    “每人一袋大米，一桶花生油，半斤水果糖，还有二十块钱的代金券。”

    周母不解的问：“什么是代金券？”

    “百汇商场的代金券，可以当20块钱用，在商场买东西。”

    “老周，你们厂现在有多少人？”

    “286个。”

    “那不是要发五千多块钱，再加上大米，花生油，还有水果糖的。这要多少钱啊。”

    “一万来块钱吧。”

    “老天爷，卫东你一年给肉联厂发三次福利，那不是得三万多么。”

    “不到三万，五一和十一没这么多福利。”

    “那也不少啊。服装市场一年的租金才六千，你发这么多福利干嘛，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么。”

    周父说：“我觉得挺好，卫东租战备所挣了不少钱，多发一些福利也能让人少说闲话。”

    周母说：“老东西，儿子挣的钱不是家里的钱啊，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啊。儿子没做服装市场时战备所闲置了十多年，一分钱效益都没给肉联厂创造，现在咱儿子废物利用挣了钱，就说三道四，都是什么人啊。人心要是不正，就是给多少福利，嘴上也不会说好。还有你们肉联厂，我记得去年员工才二百三十多个，今年怎么快三百人了。是不是虚报了！”

    周父说：“没虚报，下半年厂长又安排了一些人。”

    “不挣钱还一个劲的加人，你可半年没拿工资了，马上就要过年了，能发点钱么。”

    “厂长说能发两个月的。”

    周母说：“唉，好好的一个肉联厂，居然让你们祸害成这样，你们对得起国家和人民么。”

    周父脸涨得通红，说：“什么叫我们祸害？这是大趋势，你看看现在有几个国营单位不赔钱的。国营饭店今年就关了三个。”

    周母说：“你们肉联厂也关了算了。”

    周父瞪着眼说：“胡说八道，肉联厂有将近三百多人，关了这三百多人吃什么喝什么。”

    周母也不示弱，说：“现在没关，半年都没发工资了，也没见谁饿死。关了之后让工人自谋出路，每月都能拿到钱，挺好！”

    孙卫东笑着说：“你们继续拌嘴了，我回屋了。”

    周父放下筷子，站起身说：“不吃了，气都气饱了，卫东，你先别进屋，我有话跟你说。”

    “说什么？”

    “跟我进书房。”

    孙卫东跟着周父进了书房，拉了把椅子坐下，说：“什么事非要到书房说。”

    “书房安静，省的你妈插嘴。”

    孙卫东笑着说：“我妈说的没错，你们肉联厂效益本来就不行，年年亏损，怎么还招人。这不是凭空又增加开支么。”

    “唉，没法说。都是新厂长安排进来的关系户。”

    “看来新厂长，还不如赵坚会经营。”

    “这新厂长是来肉联厂镀金的，听说也就干两年，然后就会调走。只是苦了肉联厂，雪上加霜啊。”

    孙卫东只笑不说话。

    周父再次叹了口气，说：“不过新厂长想了个办法。卫东，我们厂长让我和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

    “肉联厂想入股你的服装市场，用战备所那块地入股。你觉得怎么样？”

    孙卫东皱眉说：“入多少股？”

    “不多，百分之五十。”

    孙卫东立刻笑了，说：“好家伙，你们厂长可真会打算盘。不行。”

    “我们厂长说，你要是不同意，就不把战备所租给你了。”

    孙卫东被气笑了，说：“你们肉联厂穷疯了吧，就算是不租给我，也要等到合同到期。国营单位也不能耍无赖，欺负民营企业强行把我赶走吧。”

    “那倒不至于。那你说，用战备所那块地入股，你能给多少股份？”

    孙卫东说：“一分股份也不给，我不需要肉联厂入股，自己经营挺好的。不过，我倒是可以考虑买下战备所那块地，如果肉联厂同意卖的话。”

    周父立刻说：“不可能，把战备所卖给你，属于变卖国有资产。”

    “那就没办法了。如果你们要买，我可以出十万。”

    “十万？”

    “最多十二万。你可以给你们厂长说说。十二万差不多是你们肉联厂所有工人一年的工资，已经不少了。”

    在86年，十二万确实不少了。

    不过，周父还是想用土地还股份，孙卫东让周父不要在瞎操心了，以肉联厂现在的经营状况，最多还能坚持半年就得关门。

    孙卫东还让孙父不要担心，他会兑现当初的诺言，绝不会让肉联厂倒闭，但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候，肉联厂要想改变现状，必须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周父问，孙卫东怎么让肉联厂置之死地而后生。

    孙卫东笑着卖了个关子，说到时他就知道了。

    周父很不喜欢孙卫东这种高深莫测的态度，可又无计可施，毕竟儿大不由爹，而且他也承认，孙卫东生意做的确实不错，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第二天孙卫东到了公司，上午十点多，接到了火车站的电话，黄关送给他的礼物到了。

    火车站和百汇公司总部只隔着一条站前街，孙卫东叫上张胖子，两人去火车站提货。

    等看到黄关送来的礼物后，不仅是张胖子，连孙卫东都吓了一跳，居然是一辆黑色的大众牌桑塔纳汽车。

    在八十年代中期，一辆桑塔纳售价要十多万，这个礼物实在是太贵重了，以至于孙卫东都有些怀疑是不是搞错了。

    为了验证事情的真实性，孙卫东用火车站的公共电话给黄关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孙卫东说：“黄大哥，你给我送的是什么礼物？一辆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