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分钟后僧人从养心居出来了，并将装有更多钱的信封还给了王鸿信。

    僧人说：“方丈说，施主你误解他的意思了。二位和他无缘，所以请回吧。”

    王鸿信接过信封，再次从包里拿出一个更厚的信封，估摸着最少有五万。孙卫东心中不由得好奇，感觉王鸿信是有备而来，不然怎么会提前准备三个装钱的信封？

    王鸿信想再次尝试用钱敲开善缘方丈的门，世界上没有钱办不到的事，如果有那就是钱给的不够多。

    可还没等王鸿信把信封递过去，僧人摆手说：“施主，宁搅千江水，不动道人心，佛门是清净庄严之地，请勿这般行事。”

    这话让王鸿信多少有些尴尬。

    孙卫东说：“师傅，我们是诚信来拜访的，既然方丈不收钱财，那我写一首词给方丈看如何？如果方丈看了，还是不肯见我们。那我们便就离开绝不再叨扰。”

    僧人犹豫了一下，说：“好吧。”

    孙卫东向王鸿信讨要了纸和笔，将方道士送给他的词写在纸上叠好，恭恭敬敬的交给了传话的僧人。

    僧人接过纸带进了院门再次征询方丈的意见。

    王鸿信问：“你写的什么词？”

    “一会你就知道了。”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僧人急急走出来，施礼说：“两位施主，方丈有请，请随我来。

    孙卫东和王鸿信跟着僧人进了院子，小院三面有屋子，院子收拾的很干净，院子正中有一棵两米来高的菩提树，像是今年刚栽下的。

    善缘方丈在南边的明心斋，见到孙卫东和王鸿信说：“两位施主请坐下说话。”

    善缘方丈大约六十来岁，身材消瘦，面相和善。

    明心斋的空间不是很大，四周墙壁上有一些佛教字画，屋内正中摆着一张老式方桌和四把木椅，三人围桌而坐，桌上放着孙卫东的词和压在纸上的经书。

    善缘方丈问：“敢问施主什么是真经？修行不取真经又修什么呢？”

    王鸿信不知道这词的内容，顺势拿过看了一遍，上面写着：悟。悟道休言天命，修行勿取真经，一悲一喜一枯荣，哪个是前身注定？袈裟本无清净，红尘不染性空。幽幽鼓刹千年钟，其实都是痴人说梦。

    王鸿信马上明白了善缘方丈为什么要提这样的问题。

    孙卫东说：“佛门净地，我不敢隐瞒，这首词不是我写的，是一位高人写的。所以对其中意思，也不甚明了。”

    方丈愣了一下，然后问：“能写出这种词的人，离佛仅差一步之遥，但这一步之遥恐怕是难以逾越的鸿沟。敢问施主，写词的人姓谁名谁？”

    “姓方，叫什么不知道。”

    “你拿这首词做敲门砖，又是何用意？”

    “兴善寺是天河市最大的寺院，您能寺院的方丈，肯定是得道高僧，所以我想听听，方丈对这首词有何见解。还望方丈不吝赐教。”

    方丈笑着说：“兴善寺虽大，但不代表寺庙里的僧人就是高僧。”

    说罢，方丈拿起孙卫东那首词起身，走到屋内佛像下的一个书案前，只见他在书案上展开一张一尺见方的宣纸，把孙卫东的那首词放在旁边，研墨蘸笔，开始书写。

    少倾片刻，方丈放下毛笔说：“两位施主请过来看。”

    孙卫东和王鸿信快步上前，只见宣纸上写着：悟道方知天命，修行务取真经，一生一灭一枯荣，皆有因缘注定。

    善缘方丈说：“此‘天’非彼‘天’，非众生无明之天，亦非众生无明之命，此乃道天，因果不虚，故而改字‘方知’。修行不落恶果虽有信无证，却已无证有觉，已然是进步。

    能让迷者进步的经即是真经，真经即须务取。悲喜如是本无分别，当来则来，当去则去，皆有因缘注定，随心、随力、随缘。”

    孙卫东佛性差听的满脑袋浆糊，不过却看得出善缘方丈把原句的“休言”改成了“方知”，把原句的“勿”改成了“务”，把原句的“悲、喜”改成了“生、灭”，把原句的“哪个前生”改成了“皆有因缘”。九个字的改动，理虽一样，而意思、意境、意气却全然不同。

    但具体不同在哪里，孙卫东却一时又说不清。

    王鸿信感叹说：“妙，妙，实在精妙！九字之境，无证而证。”

    方丈把宣纸收起来，送给孙卫东说：“贫僧与施主今日是一词之缘算是圆上了。施主下山后，如果你遇到那位写这首词的人，可以把贫僧修改的上阙给他看，就说贫僧九字不实之处还望他修正，下阕贫僧不改了，留半阕缘待续，倘若他在某天想改下阕了，如蒙不弃，可带着改过的下阕再来圆续半阕之缘。”

    孙卫东听明白了，方丈之所以见他们，是看在这首词的面子上，现在人家面子给完了，就要识趣点离开。而且方丈很想见见方道长，下阕不改是为了让方道长来寺院跟他谈经论道。

    善缘方丈也是高人啊！

    孙卫东自知学识浅薄，与其说些凡夫俗言遭人鄙夷，还不如就驴下坡，留些颜面。

    走人，是最好的选择。

    可正当他想告辞时，王鸿信却说：“请问大师，何为真经？”

    方丈反问说：施主，你又认为什么是真经？”

    王鸿信回答说：“方丈考问我也是情理之中，那就斗胆妄言了。所谓真经，就是能够达到寂空涅槃的究竟法门，可悟不可修。

    修为成佛，在求。悟为明性，在知。修行以行制性，悟道以性施行，觉者由心生律，修者以律制心。不落恶果者有信无证，住因住果、住念住心，如是生灭。不昧因果者无住而住，无欲无不欲，无戒无不戒，如是涅槃。”

    善缘方丈含笑而问：“不为成佛，那什么是佛教呢？”

    王鸿信说：“佛乃觉性，非人，人人都有觉性不等于觉性就是人。人相可坏，觉性无生无灭，即觉即显，即障即尘蔽，无障不显，了障涅槃。觉行圆满之佛乃佛教人相之佛，圆满即止，即非无量。

    若佛有量，即非阿弥陀佛。佛法无量，即觉行无量，无圆无不圆，无满无不满，亦无是名究竟圆满。

    我个人以为，佛教以次第而分，从精深处说是得道天成的道法，道法如来不可思议，即非文化。从浅义处说是导人向善的教义，善恶本有人相、我相、众生相，即是文化。

    从众生处说是以贪制贪、以幻制幻的善巧，虽不灭败坏下流，却无碍抚慰灵魂的慈悲。”

    善缘道长立刻笑了，并缓缓的摇头。

    王鸿信问：“方丈，你认为我说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