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鹿被夏朵朵的话惹得心念一动,脑海里没来由地串上夏子恒的话:“后面仲叔叔年岁大了,想要将公司交给他,所以便逼他放弃绘画,回来继承了父业……”
冲动有时候总比理智要快,她还没有想清楚之前,话便已经脱口而出,“仲总,你将来如果有了孩子,会逼着她做一些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吗?”
闻言,刚刚还平和的男人,脸色突然倏的一下子沉了下去。
那张英俊的脸庞开始缓缓攀爬上一抹类似悲伤的表情。一双玄寒般的眸子看不到一丝丝的笑意,冰冷得如同坠入万丈深渊。
夏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刚想弥补却为时已晚。
转瞬间,仲云熙已经开了口,“我如果有了孩子,会尊重孩子的选择。如果她真的想要做些超出我计划的事情,我会放开手,让孩子自己去做。毕竟人生只有一次,我不希望我的孩子空留一生的遗憾。”
不知何时,夏鹿只觉得喉咙处突然一酸,有些堵堵的难受。突然好想不顾一切地飞奔过去,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看似高高在上,冷酷孤傲的仲云熙,没有想到,也有这么低迷和理智的一面。
一面是自己儿时最喜欢的梦想,一面是自己需要照顾的亲情。他当时做出抉择时,一定很痛苦,很难过吧?
“朵朵,你很有画画的天赋,这是上天送给你最好的礼物,所以,好好的学,千万不要像熙熙似的,辜负了上天的一番美意。”仲云熙最后如是说。
晚上。
将夏朵朵哄睡,夏鹿小心地带上了门,出了房间。
回到卧室,她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跟走马观花似的,一个片断接着一个片断地一闪而过。
有仲云熙面对画画时,那专注的神情;有他说到梦想时,那盈亮闪烁的双眸;更有他思及放弃梦想时,那晦暗的幽深。
心头乱的睡不着,夏鹿索性起了床,穿了一双拖鞋,将床头边的柜子打开。然后,她蹲在地上,将里面的一个盒子拿了出来。
盒子里正静静地躺着仲云熙以前送的礼物:一双天价舞鞋、两支珍珠发夹,还有那件她这两天才放进去的白色长裙。
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物件,心里思绪万千。
也许在别人的眼里,这些东西价格不菲,可是在她的眼里,却看到了无数个日日夜夜,仲云熙俯在办公桌上,认真地一笔一画勾画着的画面。
这是一份注入真心的礼物,早已不是钱所能衡量的。
以前,她因为对于仲云熙有偏见,所以,对他总是带着有色的眼光来看待。
可是现在静下心来想想,他有钱有颜,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却为什么偏偏要来玩弄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也许,她可以这么认为,仲云熙对自己,还是注入了几分真心吧!
抚着发夹的手指微微一顿,夏鹿想:讲出真相,也可能并没有她想的那么残酷。
仲云熙如此喜欢朵朵,如果知道朵朵是他的女儿,想必也会发自内心的高兴。
这么多年,她一直愧对朵朵,没能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庭。
夏鹿一个人蹲在地上怔怔发呆,思绪翻飞间,拉回她意识的竟然是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
看到手机屏幕上闪烁的联系人,夏鹿下意识地蹙了蹙眉。
本想挂断,可是手一滑,却按到了接听键。已经接通,再不接听的话,倒不像是她的素养。
将手机贴在耳边,只不过,夏鹿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那边传来的声音,便快要震破耳膜,“夏鹿,你个贱女人,你不得好死!”
将手机拿离耳畔,依旧能听到河东狮吼般的叫声,她不禁蹙了蹙眉:
这个女人,疯了不成!
隔着听筒,是宁晚秋歇斯底里的叫声,“夏鹿,你什么意思啊?居然让李威跑过来问我,当年的事情?”
夏鹿:“……”
她没想到自己几句赌气的话,竟一语成谶,引起李威的怀疑。
时间倒退到六个小时以前……
李威回到车里之后,愣怔地着看着夏鹿上了公交车。脑海里一直想着她的话,最后,他一咬唇,索性直接开车来到了宁家。
彼时,宁家。
佣人们一眼看到门口站着的是李家大少爷时,顿时面露迟疑。
李威开门见山,“我表姐在家吗?”
“在家的,表少爷。”几个佣人面面相觑,犹豫一下,之后还是点了点头。
“开门。”李威双手插兜,冲着佣人抬了抬嘴。
“这……”佣人们面露为难。
李威挑了挑眉,神色几度不满:“怎么?这是我外公的房子,现在是谁规定,我连宁家都不能进了?那我可要找宁辉好好问问,这个家,到底谁说了算!”
其实,宁辉是李威的舅舅,更是李威母亲宁芳的哥哥。
只不过,从小宁辉便和小妹妹宁芬关系不睦,再加上宁芬下嫁李家后,因为生意关系,差点跟亲哥哥撕破脸,从那以后,两家基本上不太往来。
宁辉眼里可以不把李威放在心上,但佣人却不行。
要知道,李威虽然现在不住在家里,可他毕竟是这个家里的表少爷,不能对付先生跟小姐,对付他们这些佣人,还是分分钟一句话的事情。
心里权衡一下利弊,佣人们冲着李威鞠了一下躬,抱歉地说:“不好意思表少爷,我们马上开门。”
李威快步往里走,刚到三楼的楼梯口,便听见其中的一个房间,传来悠扬的乐曲声。
不得不说,这个宁晚秋还真是好命,因为姑姑宁芬没有孩子,便特别疼爱她,几乎拿这个侄女当亲生女儿一样宠。所有吃喝用度,都是最好的。
“叩叩叩。”思绪转念间,李威已经走到房门口,敲了几下。
里面,宁晚秋听到门响,停下手里的舞蹈动作,扭头看去。然,当她看清外面站着的人是李威时,眼底涌上一抹不悦的神色。
“你怎么过来了?”
李威不是很在意宁晚秋的态度,施施然迈步,进了屋内。
走到衣架前,他伸手在几件昂贵的舞蹈服上轻轻滑过。
宁晚秋宝贝似的一把拉开李威,鼻子不是鼻子地数落:“表弟,你干嘛?小心点,别给我摸坏了!”
“呵!”李威看着宁晚秋,嘴露一抹嘲讽的笑意。
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女,宁晚秋跟她的父亲宁辉有样学样,一向都喜欢鼻孔朝天地看人。
“说吧,你到底今天来做什么的?”宁芬不想再跟李威多说费话,直奔主题。
“好,那我就开门见山。”李威一边说话,一边小心地打量着宁晚秋的神色,“夏鹿说,夏朵朵的出生是因为我,还让我来问问你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