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杰把后院岗哨的位置重新调整了一遍,还要调配出行的护卫和车驾,忙得足不沾地,以往护卫方面都是以地利为主,他为辅的,可现在地利有旁的差事,连独秀都不见了,他事事都得操心。
夜杨氏和乔氏得把整个宅院都整理一遍,精贵摆设入暗库,贵重家俱放在外面的库房里。东西实在有点多,唐文清对她们说得很清楚,除了必备衣物,随身只能带珠宝首饰和银票。
不然的话,按照夜杨氏的想法,贵重家俱也该入暗库,外面的普通硬木家俱和摆设家什也都要统统收起来,不过,夜杨氏怕再招笑话,就忍着不说,事事反倒以乔氏为主了,后来发现,这样其实挺好的,不累也不操心。
夜大牛精心挑选了佃户,借口不愿意太辛苦,签订契约把田地赁了出去,自有留下的管事收租。夜家有钱谁人不知,区区几十亩地的收入还真不值多少,没人怀疑夜家的用意。
至于山上的事,都是夜英安排的,里面奥秘太多,夜大牛弄不明白。
夜问心静静地关注着这一切,心中默默地感叹,“到底还是男子理家好啊,做事柔和更加通晓人情。”只觉得前些日让她感到烦乱的家务事,终于远离了她,对去卫国的事,竟然隐隐地有了些期待。
穆子楚的守门小厮没有了,萧演的探子都离得远,除非夜家人出门,不然根本发现不了什么,夜家人又十分小心,因此,无人察觉夜家的种种异常。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二月就这么匆匆而至,二月初一这一天,乔氏在准备明日二月二回娘家的节礼,夜英有些过意不去,“要不,咱给乔家留些银子吧。”夜家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夜英觉得有点亏欠乔家,也怕乔氏不舍。
乔氏先是感激,“相公真是有心了,”又正色地叮嘱,“可咱不能因小失大,没得横生枝节,坏了小妹和文清的大事。”
夜英又建议,“实在不行,咱偷偷地留?”
乔氏殷殷地叮嘱,“相公啊,咱现在和以往不一样了,无论今日还是往后,咱做什么事可都得慎之又慎啊,就算不为自己,也得想想这一大家子人啊!”
夜英一把揽过乔氏,“我真得了个好媳妇儿。”
乔氏笑得一脸幸福,想起唐文清教她的那些话,暗道,乔家又何尝不是得了个好女婿,得到的好处岂能是用银子算得清的?夜家人已被小妹弄得个个都成了宝!
二月二乔氏回娘家,照例要住一夜,带的礼品丰厚程度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到了晚上,乔家人忍了又忍,到底还是开口问了出来,“大姐儿啊,有传闻说,佑都近来不太平,你好不好帮我问问清少爷?能搭上穆公子的话儿就更好了。”说这话时,乔父不仅关门闭户,声音还压得极低。
夜英和乔氏对视一眼,面上露出了为难神色,乔氏期期艾艾了半晌儿,才不情不愿地说,“清少爷对夜家倒是有交待的,不过他也说了,父亲一旦问起,若能赌咒发誓乔家人一字不外漏,我们就说,如若不能,一旦惹上杀身之祸就不好了,连夜家也会受牵连!”吓唬的成份占绝大部分。
乔氏的话,把乔家夫妇弄得心里痒得不行,犹豫了不多时,就下了决心,将大儿子叫了来,一起听夜英和乔氏转述唐文清这位“高人”的叮嘱,至于儿媳妇和年幼的一女一子,都没叫。
其实,就是乔氏一个人说,夜英这人口才不行。
“从今日起,家里要备足三个月的吃食,修葺围墙、大门,务求坚固,但不可被旁人瞧出异样,一旦佑都生变,立刻关门闭户,宁可饮食上艰苦些,也要万事不出门,哪一方都不参与,什么都不要去打听。”乔氏说。
乔父很不放心,“就这样就行?就咱家住的这地方?!”
以乔父的官位,住不上属于高官显贵们的东区,微薄的月俸同样让乔家和豪奢的西区无缘,可也不至于流落到北面那些贫民贱民中去。
奈何,佑都的房价昂贵,所以就是乔家住的这个南区,人口也是相当密集的,有人曾经算过,佑都的东西两区集中了佑都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财富,而南北两区则生活着佑都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口。
所以,一旦佑都内乱,兵马进城,以南北两区的人口密集程度,就是不刻意去侵扰伤害,误伤的都能造成房倒屋塌、尸横满地的惨状。
其实,今日乔父的本意是让家人去夜家避祸,他身为官员不敢在这个时候露出异样,还是得日日当值,可把家人弄走总行吧,夜家毕竟在城外,院子的广阔就不说了,还有山,只要藏到山上……乔父这时别提多羡慕夜家了,他们不知是烧了几辈子的高香,才得了这门好亲事啊!
乔父却没想到,他能想到的,其他官员也都能想到。后来,无论是自己还是家人,在这时发生过异动的官员全都受到了清算,即使想方设法保住了位置的,也再不得重用。
谁都明白,这是因为他们不忠!新王心有芥蒂,怎么可能重用他们呢?只好默默吞咽亲手种下的苦果——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可夜家是这次事变的主战场,多少隐秘藏于其间,就连夜家人自己都要走了,怎么可能让他们去?!这就是唐文清今日交给乔氏的任务:让乔家顺从地听乔氏的安排,还得不起疑心,心怀感激!
于是,乔氏板起脸来说,“父亲若是不想听从清少爷的指点,又何必要来问我们?!罢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的事,我就不该多管!”作势起身要走。
乔家怎么可能在这种关键时刻得罪夜家,乔母连忙拉住了乔氏,赔笑道,“这不是心慌吗,你父亲不过是问问,就是信了夜家这才会问啊,刚才是我们的不是了!”终是没说出来家人去夜家的请求,铺平了乔家父子今后的平步青云之路。
乔氏的脸色马上好了许多。
乔大郎想的却另外一回事儿,忍不住问,“若是能推测出哪方能胜,这岂不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今后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他在唐文清的帮助下,如愿考上了天玄书院,刚刚就读,是连皮毛都一知半解的莽撞青年。
乔氏相当毒舌,指着自家大哥对父母说,“这就是惹祸的根苗,丧命的因由。”不彻底吓住了,这次不出事,也难保今后。
乔家人当时就变了脸,这话太难听了!
乔氏又帮他们分析,“不过五五之数的事,咱们值得拿身家性命去赌吗?富贵不是也要有命去享?!在千军万马的乱军中,大哥一个不会武功的书生,九死一生都算幸运的!咱一个小小文官,做的就是平常事务,不出错就是有功,哪个当了王上都离不了咱们啊!”
这阵子无论穆子楚还是萧演都在不遗余力地拉拢势力,名声显赫的天玄书院首当其冲,乔家大郎也不能置身事外。只是,因乔家和夜家的姻亲关系,萧演防着他,穆子楚不为难他,让他的地位很是尴尬,却没想到,他终是因此而得以自保,只要他不强出头,就是无比安全的。
哪家父母不想后代平安,听了乔氏这样的话,乔氏夫妇不禁连连点头,发力地在这方面约束起乔大郎来。
乔氏见他们真听进去,就继续叮嘱,“新王登基那日起,家里除了吃食,要备好半月用水,外面的水一滴也不要吃,连用也不要用!”乔氏对这一点也不明白,但这并不影响她此时按照唐文清的吩咐,非常笃定地说出来。
“水?”乔家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乔大郎有些恼了,“大妹,你傻了吧,佑都什么时候缺过水?”书院中那么多师傅和学子,各个都不凡,平日里从来无人说过这事儿。
乔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