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记事起，我就和他生活在一起，别人都喊他老呆，我也这么喊。

    老呆是个流浪汉，我就是跟在他身后的小流浪汉。周围的人对老呆都是打打骂骂，对我却是惋惜同情。甚至很多次有人冲过来表示要收养我，老呆都坚决不同意，并将人打跑。

    我一直知道老呆有些不对劲，他经常说些奇怪的话，只有少部分时间会宝贝宝贝地叫我。

    大部分时间里，老呆对我不好，非常不好。我以为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所以每天都忍受着他的打骂，但就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直到有一天，老呆不知从哪儿翻出了小半瓶酒，自己开心地喝了，结果一醉又开始指着我的脸说奇怪的话。

    “怎么会抱回你这么个讨债鬼！”

    “可我就是看着你好看怎么办？你在那富贵女人怀里抱着，白面团子似的，看着就像过年常贴的年画娃娃，我就喜欢！”

    “那个富贵女人让你给我递吃的东西，我看着你的小肉手，我就想着我的儿子也该是这样！”

    “所以我就趁着富贵女人不注意，把你偷偷抱回来了，然后我就带着你跑了。”

    “那富贵女人看着就好生养，肯定能再生几个像你这样的白面团子，给我一个当儿子，那是她的福分！”

    “你一开始总是哭，后来就好了，跟着我到处跑，没想到我也能有个儿子，哈哈哈！”

    “一开始多好，怎么现在黑又瘦，我儿子应该一直是白面团子一样，现在变成这样，看着太添堵！”

    老呆的话说得断断续续，当时只有六七岁的我居然拼凑出了完整的意思。

    老呆不是我的亲人，我不是老呆的孩子，那我是谁的孩子？

    老呆为了自己有个儿子，剥夺了我做别人儿子的权力。

    也许我本该幸福快乐，也许我本该无忧无虑，但是现在，全毁了！

    他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当自己是老子，每天打我，我恨他！

    老呆死的时候是冬天，在一个发臭的小巷子里，被人捅死的，我突然有种解脱。

    之后便是我独自流浪的日子。我想去找那个富贵女人，我的母亲，但是我来自哪里，我根本无从知晓。

    后来林伯收养了我，他是一栋大房子的主人，他给我吃饱穿暖，还不打我，我爱林伯，渴望成为他的亲人，他最得意的亲人。

    我不负众望，多年努力创办了九昇，但是林伯却去世了，没人再会真心实意地为我的成功喝彩，我又成了孤家寡人。

    生意场上的所谓朋友，一个个也开始算计我，看着他们贪婪的吃相，我心生厌恶。

    我知道他们中有些在我创业之初对我百般打压过，现在还跑来和我称兄道弟，这是何等可笑！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去死！

    但是它出现了，出现在了我的身体里，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它说它叫零，是个逆袭系统。

    我说我的人生已经成功，又何需逆袭。

    可它却带给了我另一种逆袭的快乐。

    我人生中第一次目击杀人，是个和老呆很像的流浪汉。

    虽然是我身体动的手，但我却是旁观者，真正动手的，是在那一刻控制着我身体的零。

    好像我多年的怨气，都在那人倒下的瞬间得以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