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澜脸色微变，快的让人来不及捕捉，但没能逃过老爷子的火眼金睛。

    气氛僵滞一秒，顾文澜脸上立即堆起无懈可击的笑容，余光扫一眼俞欢，解释道：“听大哥说您老最近有点身体不适，睿哲这孩子放心不下，所以直接就过来了。”

    外孙也是孙子，怎么顾权耀来了不用报备，自己的儿子想来，还必须得申请否则门都不让进。

    每每思及此，顾文澜对俞欢的恨意就更深几分。要不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贱蹄子，顾权耀那伤拖上个几年，就成废人了。到时候，还得是自己的儿子当家做顶梁柱。

    顾老爷子的神色依旧不冷不热，示意她坐下说。

    俞欢见状，识趣掉头回屋里陪顾权耀。她一走，方睿哲也起身跟上去，留下老爷子和母亲在外面。

    小院里静悄悄的，偶尔有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

    顾老爷子端起手边的紫砂壶，对着壶嘴吸溜了一口茶，淡淡开口：“小澜，你妈走了这些年，我对你如何。”

    “爸……”顾文澜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惊觉他眼中的警告，身子霎那间凉了一大截。“怎么忽然说这个。”

    “别在我面前装糊涂，文渊夫妻俩还活着的时候，对你如何。”顾老爷子的嗓音沉了沉，苍老的面容浮起痛苦之色。“你又是如何对待，他们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

    “这一定有误会。”顾文澜心神一震，倏然拔高音调。“我对承耀，从来都是当自己的儿子一样看。”

    顾老爷子的脸色又沉了几分，微微眯起锐利的双眸，目光久久停留在她身上。“你敢拍着胸口说这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母子俩私底下做的龃龉事。”

    语毕，老爷子丢下顾文澜，拎着自己的茶壶头也不回的进了客厅。

    正在客厅相对无言的三个小辈，见老爷子阴沉着脸，除了顾权耀没动，另外两人瞬间站起身。

    顾老爷子一言不发的穿过客厅，上楼前忽然回头冲俞欢说：“欢丫头，晚上留下陪我吃饭。”

    “噢……”俞欢应了一声，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被顾权耀握住。

    方睿哲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静默片刻，门外响起顾文澜的声音，他立即掉头跑了出去。一双冰冷的深邃眸子，在顾权耀看不到的地方，浮起汹涌的恨意。

    顾文澜母子走后，俞欢坐回沙发，小声的问：“爷爷是不是因为我才生气的。”

    “嘘……”顾权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别打听。

    俞欢闷闷点头，抓着他的手握紧，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顾权耀留意到她情绪不对，笑着从轮椅上下来，坐到她身旁温柔揽住她的肩。“和你没有关系，这是家里的事。”

    “我知道。”俞欢勉强笑了下，抬手往楼上指了指。“爷爷不会有事吧。”

    “安心了，他就是生气，过一会就好。”顾权耀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这句话他说的毫无底气。

    耐心等了约莫半个小时，顾老爷子从楼上下来，招呼他们去餐厅吃饭。

    这顿饭吃的很闷，席间大家有意避开敏感话题，随意聊了下院里的菜地，还有俞欢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结束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夜里8点，顾权耀知道俞欢第二天还要去美院，因此别过老爷子后，直接带她回了顾宅。

    晚上免不了温存一番，结束后俞欢枕着他的臂弯，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

    回到B市的这段时间，顾文澜明里暗里没少针对她。

    对于顾家这样的顶级家族来说，顾老爷子就是主心骨。但是在小辈的培养上，不管嫡系旁系，都想分一杯羹。

    就拿顾权耀来说，若不是突然出了车祸致残，等他从西点军校回来，迎接他的便是大好前途，以及顾家下一任家主之位。

    顾家的地位，是顾家人真刀真枪从战场上杀出来的，这个分量在军中，无人可比拟。

    眼下顾权耀的伤恢复，俞欢担心的不是他重回军队，而是害怕这个时候，方睿哲继续从中作梗。

    比起家族的荣誉兴衰，她更担心他的安危。而她这个外人当真是可有可无，说白了，她已经背过一次黑锅，谁又敢保证没有第二次呢。

    卧室里静悄悄的，俞欢长久的沉默，很快引起顾权耀的怀疑。他动了下手臂，翻身面对面的看她。“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还不是让你给累的。”俞欢抿着唇，撒娇的捏了捏他的胳膊上的软肉，将话题岔开去。“还有一天活动就开始了，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可能会非常的忙。”

    “我知道，我也说过不会干涉你的工作和学习。”顾权耀温柔的亲亲她的额头，咕哝：“睡吧，明天你还要早起。”

    “晚安。”俞欢回吻他的下巴，乖乖闭上眼。

    大概是心里存着事，这一晚俞欢睡的极其不安稳，半夜的时候她忽然醒过来，再无睡意。

    拿起床头柜上的原子表看了下时间，才夜里四点，她索性爬起来，套上睡裙去了书房。

    答应要给李教授写的字，一直没想好怎么写。拿来宣纸铺好，她研好墨压上镇纸，提笔一挥而就：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她原来想写：君子于役，不知其期。

    后来一想，觉得这首出自先秦诗人佚名的《国风·王风·君子于役》，用在李教授的友人身上，并不太合适。

    收起笔，她俯身吹干了墨汁，踱步走到窗前，遥望漆黑的夜空出神。

    小时候爷爷常教她，有舍就有得，可要她舍下顾权耀，她却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已经记不起为何动心，深刻脑海里的记忆，只剩他第一次毫无保留的对自己笑。那样干净又温暖的笑容，让她第一次，恍惚有种被人依赖的感觉。

    事实上，顾权耀真的很宠她，不管外人如何评论这段感情，他对她的好，始终如一始终不变……

    不知站了多久，俞欢拉回思绪，轻手轻脚的回了隔壁的卧室。

    她想通了，就算刀山火海又如何，只要他的爱不变，她就坚定的陪他走下去。

    ——

    同一个夜空下的B市一隅，顾氏员工公寓。

    现代装饰风格的卧室里，光线昏暗，方睿哲那张已然扭曲的脸，在阴影中变得格外鬼魅。

    手边的烟灰缸，烟蒂堆的像小山一样，高高的叠着。灰白色的烟灰，在烟灰缸外落了一圈。抽完最后一口烟，他狠狠把烟头掐进烟灰缸里，起身去打开窗户。

    夜半的凉风迎面吹来，他混沌的思绪也一点点的，变得清明无比。

    妈妈说的没错，小不忍则乱大谋。可他就是不甘心，明明差不多的年纪，明明都有顾家的基因，老爷子凭毛这么不待见自己。

    郁卒的朝窗外吐了口唾沫，方睿哲想起被关在隔壁的傅清秋，棱角分明的脸沉了沉，转身出了卧室。

    隔壁的房门已经上锁，方睿哲拍了几下不见她开门，遂找来钥匙，自己开门进去。

    傅清秋睡的迷迷糊糊，耳边依稀传来敲门的声音，跟着感觉自己身上一沉，身上的睡裙就被扯开了。

    “方睿哲你不是人！”傅清秋清醒过来，激动大喊：“你这是在侵犯我！”

    “老子就是要侵犯你。”方睿哲拧着眉，猛地将她的双手压到她头顶上方，单手摁紧，跟着退下自己身上的衣物，没有一丝怜悯的强行占有了她。

    “你这个混蛋，快放开我！”傅清秋痛的哭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