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镜依然立在半空中。
乌绝见她还不松口,冷冷的笑了一声——他今日非得逼她亲口承认不可,哪怕心不甘情不愿。
“看吧。”
乌绝又将手伸进了水晶镜之中!
他这次掐住的,是老神医的脖子。
原本躺在摇椅上惬意非常的老神医,先一步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但并没有办法躲开,还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到半空中!
“唔……呃!!”
老神医年纪大了,根本撑不了多久!
双腿不停在半空中踢蹬着,布鞋也被他甩飞了……
一旁的师妹执着长剑,皱眉看向老神医的周围:“是什么人?出来!”
没有人回答她。
她飞身而起,尝试用剑斩断老神医脖子上的‘不明物体’!
乌绝唇边弧度变也不变一下,手上继续用力,他看向竹奚:“说啊!说你愿意嫁给我!不然……他们真的死光了!”
“……”
竹奚颤抖着唇瓣,漂亮的眸中布满了红血丝!
到底答不答应?陆回,鹤童,未来师弟已经死了!再就是师父,师妹……
乌绝干脆又伸进去另一只手,掐住了师妹的脖子!
‘叮’
师妹手中的长剑掉落在地上。
清亮的剑身与坚硬的石块碰撞出声响,那剑身很快染上了灰尘。
“……”师妹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丢人的叫出声。
她从来都是这样固执,说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其实很在乎面子。
竹奚与他们生活了那么多年,怎么会不了解他们?哪怕经历了那么多位面……有些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你放开他们!!”
竹奚膝盖一软,硬生生的软倒在了地上!
一阵剧痛自心脏处蔓延到四肢,后来直冲头颅。
她捂着阵痛不已的头,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她这是要死了吗?到底是怎么了……
“……”乌绝眯着眼,“师妹,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你若真的要他们死,我可不会再犹豫。”
竹奚痛到说不出话。
她总算是理解了,为什么有些缠绵病榻的人,性格会格外暴躁。
成天成天的身子不爽利,每说一句话都会头疼,都会冒冷汗,会临近昏厥……如何能继续好声好气?
她的身体确实一直健康的。
摸上手腕上的脉搏,也不见异常,这……
“……”
她听见了血花四溅的声音。
不是她的心脏爆了,是水晶镜中,她的师妹——脖子断了。
还有她的师父,当场吐血而亡。
蛊虫们呆呆傻傻的爬过来,血液溅了它们一脑袋。
可这几个小傻瓜不知闪躲,只无措的往前爬,白软软的小身体上蹭满了深色的血。
竹奚张了张嘴,想说快跑,想说不要过去了,那里不是你们这些小孩子可以看的……但她唇张着,却是无意义的喷吐出一些气音,根本融合不成语句。
就算说出来了又代表什么呢,它们听不见。
“……啧。”
乌绝人都杀了,这几条虫,自然不在话下。
他都不用伸手进去,直接打了个响指——蛊虫们瞬间被切成好几段儿。
竹奚唇边有了血。
她是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
她本来想,想看看师父能不能重新睁开眼,告诉她这真的只是个梦,或者小小的用指尖动一下,偷偷告诉她,他是假死,为了骗过乌绝这逆徒……
可。
无声无息的蛊虫尸体横在那里,甚至连个全尸都没有。
——那是她照顾了很久很久的小宝贝啊。
早就不是药草地里看顾药草的‘看门狗’,更不是随意入药的药引,也绝不是用来害人的利器!
整个神医谷都没有外人!!
“……”
竹奚一声声咳着,嘴里的血腥味儿太重了。
但她似乎沾染到了师妹的倔强——她死死咬着唇,能咽下多少血就咽下多少,实在咽不下的,才从唇边蜿蜒而下。
滴落在白衣上,滴落在长满芳草的仙岛上。
好像所有地方都红了。
都氤氲上了血色。
乌绝终于发现了竹奚的不正常。
他顿了顿,才弯腰想拉拽她起来——
“别碰我!”
尖锐的音色变得扭曲,变得刺耳。
完全没有竹奚从前的温软,彻底变了一个人。
“……你为什么如此执迷不悟?”
见她重新站起来,乌绝挂上那嘲讽的嘴脸:“你以为我不知道嘛?你跟陆回早就睡过了,你的灵魂更是不知道跟多少人……这些我都可以不介意。你看,我明明都知道,却可以对你不介意!”
“你说我对你的爱情可能是错觉,听了这句话,你还认为是错觉吗?”
乌绝这话实在是太侮辱人,有一种又当又立的感觉——他用恩赐的方式说可以‘宽恕’竹奚的年少不懂事,可事实是,竹奚从头到尾都不是自愿的。
他凭什么把这样的错误,归结到竹奚身上?还想用此在她身上获得什么?
竹奚只漠然的盯着他,像是在盯着一朵花,或是一棵草。
反正不是活的东西。
乌绝没察觉,他察觉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阿竹,没有人能有我这样的大度。只说百里瑾他们……看见你跟任何人靠近,都会发疯。”
“在这个世界里,只有我理解你,只有我会全心全意的爱你。你怎么就不懂呢?”
竹奚唇边的血还没停下,无形之中讽刺着乌绝这句话——全心全意?害她,还是爱她?能分清楚吗?
爱情这么美好的两个字眼,就因为不能开口说话,要被你这样玷污吗?
恶不恶心啊。
“那我要你去死,你会吗。”
竹奚机械的开口,“他们都愿意为了我去死,你说你的爱比他们更多,那你——愿意吗。就当是为了我师父恕罪,为了我师妹……如果你都不愿意,那就当是为了我。”
“你为了所谓的爱情可以杀这么多人,想必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这话一出。
乌绝脸色铁青。
“竹奚!你在找死吗!!”
他怒吼着,“别等我用那些手段对付你!你如今好歹还有选择的余地!!”
——余地?她有吗?怎么身为当事人,什么也看不见呢。
竹奚笑了。
她一笑,唇角牵起。
很多很多的血从她嘴里涌了出来。
那原本洁白的牙齿,已成了红。
“……你,你怎么了?”
乌绝欺身上前,把着她的脉——就在这时!
竹奚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锐利的长剑,狠狠地对准乌绝的心脏!
‘噗嗤’
是利器没入血肉的声音。
竹奚见怪不怪了。
她不是没杀过,不是没愧疚过,在这一刻,她照样可以什么都不顾了。
“……你以为杀了我,他们会重新活过来吗?”
乌绝并不会死,所以他仍有心情看竹奚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