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思后来不仅带着燕竹去买了烧饼和糖葫芦,还沿街买了太多小玩意儿。
那些明明在丞相府里有的东西,他也固执着非得再给燕儿买一份。
他说:“旁人送的跟我送的是不一样的!燕儿你也记得要区别对待,不要回去就弄混了……最好,最好把我的放在你随时随地能拿到的手边,把旁人的放在箱子里收起来,反正是不要的,没用了的……”
若是那些送礼的人站在这里,怕是会操起手边的棍子追秦云思几条街。
——没见过这样霸道的!还不让人看了,还要收在箱子里?!
回到茶楼附近,那奇怪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秦云思嘀嘀咕咕:“幸亏他跑得快!”
“燕儿我可告诉你,往后不准在旁人面前说我打不过这种话!今日、今日便算了,念你初犯,我也不记着了,可没有下次了。”
他自幼学武就七八个师傅教,各种各样的招式拳脚融会贯通,才不相信自己会随意输给街上的无名氏。
他就算要输,也是输给大家!输给那种有底蕴、有年代的武学世家!
“……好啊,那你以后伤着了,别找我哭诉。”
燕竹见他不领情,不再说了,抱着东西就要走了——秦云思心里一慌,又快步追上去,好一阵赔礼谢罪。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我,我说的胡话!猪油蒙了心了!”
“燕儿你这样好,就别放在心上了嘛!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怕我真受了伤哪里不爽利,我懂的我懂的!我发誓,我绝不再说这种没良心的话了……”
秦小公子在他爹面前认罪,都没有这样真诚的。
他是真诚的怕燕儿不理他,真诚的怕燕儿放在心上,往后时不时想起来,又发小脾气。
虽然燕儿发脾气也好看的紧,但他还是喜欢看燕儿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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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竹回了府,那小状元郎早已等着了。
他一见燕竹手上抱着满满当当的东西,便知道她是跟秦家小公子出去玩儿了。
登时,青年人面上的表情就不好看了。
他一向不喜欢秦家那个‘油嘴滑舌’的公子哥,认为秦云思会背几个诗也遮盖不住此人的‘一身铜臭气’。
“见过夫子。”
燕竹一般礼数还是懂的,撞见人知道行礼,知道弯腰。
状元郎面色稍霁,他克制着上前,“你怎的买了这些东西?我记着……你不是有么?”
他家境不好,东西都是紧着要用的买。这些可有可无的东西,他房里是找不到一个的。
哪怕现在当了官,他也保留了节省的好习惯。
身上的衣服除非穿破了,穿得不能见人了——他才会买新的。那破了的衣裳也不会丢,在家里当披盖,或是裁成一小块儿一小块儿,当抹布用。
他身上的玉佩、玉冠,都是宫里赐的,不能推脱。
燕竹说:“这是秦云思非要塞给我的,我见他花钱花得那么开心,就开心的收了。”
“……”状元郎。
这小丫头片子,有时说话是气死个人的。
他默了默,“玩够了,就要背书了。”
“好,夫子您先去等我,我把这些东西放到我房里……”
——小公子送的东西,怎能放在顾念闺房里?
状元郎脸是一下子黑了。
他立马指了一个家丁,说:“快帮小姐把这些收好!不准放在小姐的闺房,成什么样子!”
“……”燕竹无辜的说,“可云思哥哥讲了,必须放在我手边上,否则他要不高兴的。”
秦云思秦云思!
他就知道!
这满是心眼的公子哥,就等着吞了小小姐!
借着平日里这些玩意儿,想潜移默化的把小小姐据为己有是吧?
状元郎紧了紧拳头,“不管!看他要说什么,只管找我来说便是!——小小姐,你读了那么多书,自然是知道没有这样的道理!”
“姑娘家的闺房,摆的全是别的男子送的东西……这,这……罢了!我也不同你父母说,你也决不能按他说的做!他这是在害你!”
燕竹一副‘受教了’的乖巧面容,看得状元郎心里气消了些。
他吐出一口浊气,上前牵住小小姐的手,歉意道:“是我方才激动了,小小姐不要放在心上。实在是那秦家公子做的太过,我、我气不过才……”
“我知道的,夫子全是为了我好。”燕竹懂事的点点头,还晃了晃状元郎的手臂,跟撒娇一样,“那走吧小夫子?快点背完书,你也就可以去玩儿啦~”
“……”
状元郎抿唇笑:“我不像你这么贪玩,我不着急。”
回去要处理那些杂事,他是有些烦不胜烦的。
“成,那夫子留在府中玩儿也是好的。”
燕竹瞧着状元郎今日似是精神不太好,有点恹恹的——想着这些年他也尽心尽力的教导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果他不高兴,自个儿充当一回‘开心果’,也是没问题的。
“……”状元郎却是受宠若惊,“阿竹不怕我了?”
要知道,不在书房学习的时候,阿竹见他一次跑一次,唯恐与他多待片刻,又喊她去读书。
今日主动要他留下陪阿竹一起玩儿……
这是状元郎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对啊,这有什么。”燕竹没当回事儿,“你留在这里吃晚膳也行啊!爹娘会很高兴的。”
“这,不大妥当吧?我还是……”
“哎,这么一想可以诶!小夫子,你若留在府中吃饭,我娘亲他们肯定会买很多很多好吃的……嘿嘿,就当是为了让我吃顿好的,留下来嘛?”
“……”
对上这人万分期待的眸子,状元郎说不出个不字。
-
八年转瞬即逝。
燕竹很快从一个走哪儿都讨喜的小团子,变成极为漂亮的小姐了。
按理说还有四五年才及笄,可想要提亲的人家,早已明里暗里跟丞相说过了。
没办法,家中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总惦记人家闺女——俗话说得好,先下手为强!趁着还没到成年的日子,先跟丞相把关系打好了,情说好了,往后再有点什么,不就第一时间考虑到自个儿家了嘛!
一个人是这样想的,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秦家夫妇两来的最勤。
无他,实在是自家那小儿子缠得要死不活,一见哪家长辈登了燕家的门,是为了燕竹的事儿,他便在家闹个不停,非要爹娘再去走一趟,说是‘加强印象’‘消灭其他人在燕儿心中的地位’……这等昏话,夫妇两也不得不照做。
“你不是总说人家小小姐跟你关系最好么?你还担心个什么劲儿啊?”
秦母无奈了。
她与丈夫才去了燕家一趟吃了茶,见丞相大人都有些不知说啥了。
秦云思已长成翩翩少年郎了。
他面容俊美、五官秀气,又身形修长,能文能武,横竖也算是京城鼎鼎有名的‘美男子’了。
可谁示好也不要,偏盯着燕家那还未长成的小小姐。
“你们不懂。”秦云思刚练完枪,额上有汗。
他想到那人,语气便有些宠溺了:“燕儿那小没良心的,三日不见就忘了我是谁了,我只得空了就去找她。”
秦母捂着帕子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