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云渊皱了下眉。
他说:“你少在我面前装蒜!阿竹我今日要带走,你最好老实点,否则我一点儿也不介意亲手把你砍成十段八段。”
“……”
这样的威胁是带有侮辱性质的,宫云渊也恰到好处的从眼中挤出一两分羞恼。
可他没说话,也没退开身体。
固执又沉默的拒绝着。
“……唔。”
床上的人儿醒了。
邬追来不及放下手中剑,就对上燕竹清澈动人的眼。
他脊背僵住了。
“……你这是?等等,我在哪儿啊?”
做了很久很久的梦,燕竹脑子还有些不太清楚。
乍一看见眼前的两个人,她半天都没认出来——周围也不是她的房间呀?这男人怎么这么奇怪?穿着龙袍?
莫非……
“你是皇帝?不……参见陛下。”
燕竹从小就听父亲母亲说宫里的陛下,说他多么英明神武,多么厉害。
她知道皇帝跟普通人的区别,也知道皇帝跟大臣们的差距。
这种‘差距’,早已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她不敢轻易对穿着龙袍的人不敬。
“……不用多礼,你……嘶!”
宫云渊一见她挣扎着要下床,心里就慌了。他脖子动了一下,便被剑身深深划开了……
顾不得血流下,他转身去扶燕竹,眉眼难掩担忧:“你身子还没好,快别行礼了,起来吧起来吧,听话,啊?”
邬追把剑丢到一旁,默默地走到床边。
他这会儿不太敢轻易去阿竹面前刷存在感,怕阿竹惦记他拿剑伤人的事情。
还以为阿竹是被下了药,或是被做了什么……一时半会儿醒不来,原来是突然晕倒么?
这狗皇帝,一开始也不解释清楚。
他忘记了,自己也是一言不合来闯寝宫的,也是没有想解释过的。
“陛下您……”
燕竹呆呆的望着血流不止的宫云渊,“您的脖子,在流血……不然,不然先去包扎一下吧?”
皇帝不都是很爱惜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生命么?生怕早死一天,就浪费了这锦绣山河、万里江山?
怎么到了宫云渊身上,这般不躲不避不忌讳?
“没事。”
她的关心,宫云渊十分受用。
他又唯恐自己太急切,让小小姐误会——拼命压抑着胸口喷涌的情绪,他轻轻笑着:“你先躺好吧,朕让人去熬药了,不管多苦,你得喝完。”
“回家的事儿暂且不急,摘星楼那个老东西一直借口拖着朕,朕会找个机会给他施压,让他改口放你回去……期间,你且安心在这里住着,没人敢对你不敬。”
“你父母那边朕也会安排妥帖,不会叫他们太过担心。丞相这几日上朝,精神气还算可以,朕赏了些许宝贝,希望能慰藉一些吧……对了,朕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他想着,是不要表现得太着急,嘴上却控制不住的吧啦吧啦,像个讨人嫌的‘老头子’。
虽然他的面容与老这个字挂不上边。
燕竹抠抠脸,倒没有多受宠若惊。
因为陛下自她睁眼起,就表现得很平易近人——想必对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的吧?
那说明陛下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呀,没什么可怕的。
“多谢陛下。”燕竹清了清嗓子,“臣女单字一个竹,竹子的竹,翠竹的竹。”
她说着,还用手指在掌心里简单勾画了一下。
皇帝很认真的看着。
“……好,好,好。”宫云渊一连说了几个好字,“很好的名字,很配你。”
“是呀,我也很喜欢我的名字。”
燕竹顿了顿,“陛下,您的伤口不能拖了看起来有些严重诶……”
她注意到一旁的邬追。
她不是没看见,邬追胆敢用剑指着陛下!
今日她莫名其妙来了陛下的寝宫,邬追又莫名其妙跟陛下起了争执……横看竖看,也应该是跟她有关的吧?
不然按照邬追这个德行,一般事儿还懒得管呢。
莫不是其中有误会?
呐,怎样的误会也不好使,邬追此等罪孽可大了!陛下没有立刻杀了他,怕也是看在老国师的面子上。
燕竹没有考虑到邬追能杀宫云渊的可能性——哪怕相信了世上有鬼怪存在,可皇权在她心中依然是比天大的东西,宫云渊的存在,才是她们燕家立足的根本。
“邬追哥哥,你快找一找,屋内有没有纱布什么的……”
燕竹冲着邬追眨眨眼,示意让他机灵点,现在‘将功补过’,说不定可以让陛下免了死罪!
又或许能看在他年纪尚轻的份儿上,罚的不那么重!
“……”
只一个照面,邬追心就软得一塌糊涂。
燕家小小姐,果真是上天派来克他的。
可他却也甘之如饴。
“好。”邬追没有拒绝,而是对燕竹露出一个和善的笑,让她放心。
坐在床边的宫云渊也不是没有看见两人的‘眉目传情’,但他不想把第一印象弄得很霸道很不讲道理,所以心中不对味儿,也没有说出口。
燕竹还在这边说:“陛下要疼惜自己的身体才是,身体是做任何事的本钱……”
亏得宫云渊能忍。
那领口一大片明黄布料都被血浸湿了,他金尊玉贵的人儿,也不说疼,也不说怕留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