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再把幼稚的东西摆放在他面前了,仿佛是什么耻辱的事情,仿佛多么叫人羞耻。
他与阿竹的曾经是那样印象深刻,从未忘记。
阿竹一直都喜欢这些小玩意儿的,他知道。
圣子也算是有点作用,至少让阿竹开心了,不是么。
“很好……你闲来无事,也可以去朕的御花园走走。”宫云渊指腹轻轻摩挲着青蛙的小脑袋,心里一片柔软,“御花园里花很多,还有是从别国移植来的,经过宫人的精心培养,长势也十分不错。”
他并没有限制阿竹的自由,她去皇宫里哪一处都可以,只要让暗卫随身保护。
他不怕她看见什么东西,唯独怕她受伤,怕她出事。
这几日的食谱已经让御膳房严格按照单子上来做,绝不容一丝马虎,比伺候皇帝还精细。
燕竹对花卉也挺感兴趣的,她当即点头同意:“好啊!我就怕陛下不让呢。”
“……怎么会?”
宫云渊心里一顿。
难道他做了什么事儿让阿竹误会了?他哪儿会不让?
燕家小小姐又说:“因为我笨手笨脚的,那些花朵都很金贵,比我都贵。”
“……”
宫云渊这才松了口气。
阿竹与他之间就该如此敞亮,不该有隔阂。她说什么,他都会努力听进去的。
哪怕心里很不情愿,他也会尽可能的让阿竹愉快。
“不会,”宫云渊,“你可是丞相家万千宠爱的小小姐,又是朕破例安住在宫中的人儿。一些死物与你比起来,太不值得。”
燕竹想说,花花草草不是死物,它们是世上最有灵气的生物。
但……她为什么要跟陛下顶嘴呀?能有跟陛下平起平坐的殊荣,她都该偷着乐啦!
她把话吞了下去。
——有些事情真不是努力就可以。
一些隔阂越是想努力抵消,越是在潜移默化之中加固着。
他或许想跟阿竹成为‘天下第一’好朋友,但毕竟是皇帝,毕竟是圣上。
他的朋友不能是一个年纪小小,仅仅因为名字里带了心爱之人的字,便刮目相看的丞相家小姐。
他们性格不相仿,爱好不相仿,家世不相仿……
若是太过在意,只会给小小姐招惹不必要的闲话。
-
当天下午,燕竹去了御花园。
随行的还有一个白净小太监,据说是总管太监的徒弟,也是干儿子。
他叫小包子。
“我干爹爱吃包子,特别是肉包子。”小太监嘿嘿笑着,“不管吃了多少山珍海味,干爹还是觉着,肉包子最好吃。”
总管太监并不是一入宫就掌事,他也曾有一段落魄的、阴暗的时光。
宫里的人没几个善终的,多数是风光一时,又凄惨一时。
总管如今光鲜亮丽,却也日日如履薄冰,生怕哪句话说的陛下不高兴了,人头落地,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我也喜欢吃肉包子。”
宫宴上会有肉包子,不过那些自诩为贵族的人很少吃,会认为肉包子很糙,是穷人爱吃的玩意儿。
再好吃的肉包子,皮馅再鲜美……他们也能随手丢了喂狗。
总管十分厌恶浪费食物的人,最厌恶丢包子的人,宫中有几个贵人就是因为丢了包子,无意中得罪了这位老人家,最后死无全尸。
——小太监果真是他贴心的好儿子,一般人还知道不了这些个。
“小姐是与众不同的。”
小包子很认真的说。
第一次见小姐,他便想说一些不会对其他贵人说的话。
陪着小姐走了一路,跟她说了好些话,这才彻底放下心防,相信她是个好人。
小包子:“我很小时候被卖进来的,也不知爹是谁,也不知娘是谁,从小就没人爱。是干爹收留了我,教我为人处世的道理,教我认字……还给我伺候陛下的机会。”
“干爹不爱吃那些珍惜物什,偏爱吃肉包子,我每每出宫花那么一点点银子,便能让干爹高兴好几日……”
小包子提起老太监,嘴边掩饰不住的高兴,“干爹真的太好了,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可以安心养老。”
“陛下不睡觉,他也不能睡,一天只睡一两个时辰,在陛下身边,也不能打盹……虽说位高权重,在宫中人人都怕他,都敬他,但他累了这么多年了,我看着很是心疼。”
燕竹笑:“不会啊,总管大人应当是练过武的,身体十分硬朗,看不出年纪。他说话极有分寸,脑子又活……他想休息,只怕陛下不让呢。”
小包子连连点头,“是了,是了,我与干爹差距太大了,也不敢说能代替干爹。”
“燕小姐,您跟陛下……”
“哟,不长眼的奴才,还不滚到一边去?!”
小包子的话被一道尖细的女声打断。
小太监反应很快的跪在前面,满脸笑意:“哎呀,拜见宋嫔娘娘!娘娘今日可还安好?小包子许久没见您了,都惦记着要不要去安宁宫走一趟呢……”
妃嫔们有时总想趁着半下午陛下看折子看累了的时候送糕点进来,或是大半夜的不睡觉,送些宵夜来。
小包子经常在这两个时间段被总管太监安排着守御书房,自然与各个宫里的贵人打交道打得很多——这个活儿也巧妙。贵人们想见陛下,想把东西送到陛下手上,就必定会塞一些银子、好声好气的跟小包子说话,绝不会让他掉脸了。
他的一跪,跟其他太监的跪,根本不是一个层次。
宋嫔膝下有一儿一女,家里世代文官,在朝中很是低调。这位娘娘却在后宫高调得很,恨不得让满宫里的贵人们都看在她儿女的份儿上给她行跪拜礼。
她也滑头的很,身边人训练好,暂时没闹到陛下那里去。
“起来吧,包公公这腿可是金贵的很,别跪坏了。”
宫里贵人最擅长阴阳怪气,你理解能力不过关,还真读不懂她轻飘飘的一句话中,藏着什么。
小包子笑出了八颗白牙齿,故意在起身时跌坐到地上,嘴里‘哎哟哎哟’的叫唤。
宋嫔略施粉黛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一点笑。
她涂着水粉色丹蔻的手指捏着帕子,在鼻子下点了点,眼睛往燕竹那瞥了好几回了,“小心呐包公公——这位是?”
“嗨,不是宫里的人儿,干爹就让奴才领着她来转一圈儿,见见世面。”
小包子知道燕竹心软,说她没见过世面并不会惹她恼。
宋嫔没有这么好糊弄,她凤眸一凛:“怎么,舍不得告诉本宫她叫什么?”
“娘娘,您何必为难奴才呢……”小包子笑意敛了些许,“哪儿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奴才一个阉人,别把人家小姐的名声玷污了。”
宋嫔身旁的丫鬟喜鹊怪笑一声:“谁说你玷污人呢?上回那个叫彩云的,你不是上赶着玷污人家么?”
“怎么,这会儿还怕人说啦?也知道害臊啦?”
她眼神很是不屑,仿佛小包子是什么脏东西。
“……”小包子生气是生气,却绝不会在主子面前撒泼。
他还是个笑模样:“让喜鹊姑娘见笑了,奴才这些肮脏事儿,哪儿能让您费神呢。”
喜鹊又说了几句,见小包子死活不松口,也有些不耐烦了:“说罢,这位是不是陛下藏在宫里的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