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俏被母亲的电话惊醒时,是午夜凌晨三点过七分。
「费俏,你爸爸不见了!」那边传来母亲带着哭腔的声音。
「什么?」费俏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留了遗书,你快回来……」
费俏握着电话愣了好一阵儿,才回过神,赶紧安慰着母亲,「我一个小时就能回来,马上回来,妈你先别哭……」
费俏不敢挂断电话,光着脚下地,边从柜中拿出一件外大衣外套边朝外走去,在门口胡乱地套上一双鞋,将挂钩上的包甩到肩头,抓起车钥匙匆匆出门。
因为大雨的原因,导致线路有故障,地下停车场内的灯全部熄灭,唯有应急灯亮着。
视线不清楚加上心里急躁,费俏在倒车出库时,将旁边停着的一台黑色车辆撞出一声巨响。
大晚上的找不到车主不说,费俏也着急赶时间,只得从包里翻出纸笔匆匆写下自己的号码,和一句意外缘由夹到雨刮器上,然后驱车离开。
花了近两个小时才终于到达父母家,家里灯火通明,费可栖坐在餐桌边,一见费俏进门就立即哭了,费俏顾不得脱掉身上的外套就先迎过去接上费可栖,让她先坐下。
「妈,怎么回事?你别吓我。」
「你自己看。」
费可栖将桌上一张信封递过来,费俏颤颤巍巍地接到手中来看,认出的确是窦建华的字,上面简单地写了两句话。
可栖,俏俏:
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离开这个家,不要找我,也不要问为什么?我很平安,会照顾好自己,你们也照顾好自己。
落款:窦建华
「妈,这上面写的是离开家,只是离开,不是遗书,你吓死我了。」费俏悬吊了两个小时的心稍稍放松一些,长舒出一口气。
「这有什么区别,你还不知道你爸是什么人吗?他哪里会是做离家出走的事?什么叫离开这个家,他一没亲戚二没朋友的,除了去局里上班就是回家里待着,能去哪儿?除了咱娘俩儿,能朝哪儿离?」
确如母亲所说,父亲窦建华是个温柔和善又脾气极好的人,连出门倒个垃圾都会和家人交待清楚,怎么会就忽然留书出走呢?
父亲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孤儿,一直都是孑然一身,在与母亲相识后,他入赘费家成为上门女婿,才算是有了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家和家人。
并且,父亲是个有点学究派的人,除了必要的社交外不会与谁有过多的娱乐消遣往来,认识的人都乏善可陈,他要离家出走,又能朝哪儿去呢?
「我先给警察打了电话,想报警,他们说有留书出走,又没有表明有危险倾向,就只能算是个人意愿不构成动用警力的条件,而且这也没超过二十四小时……你说这大风大雨的,他能去哪儿……」
费可栖搭在桌边说着自己已经做过的尝试,费俏再仔细看了一遍留信,没有头绪后只得先放下。
「妈,你先别急。也许……也许爸爸是去奶奶家,回了老宅了呢?」费俏想了一圈,想到了唯一的可能性。
闻言,费可栖的眼睛亮起来。
「对,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你爸他没别的亲戚朋友,可以回家呀,没准儿真是回老宅了呢。」
「这时候太早,奶奶应该在休息,雨也还正下得大。妈你去睡会儿,我们天亮后回老宅去找爸爸。」
在费俏的软磨硬泡下费可栖总算是吃了半片安眠药后去睡下。
费俏也有些精疲力尽,靠坐在沙发上握着窦建华的留书陷入疑惑与沉思,这到底是哪一出?
仔细回想他们一家三口的关系,虽说母亲因为从小被奶奶宠着,一直有些娇气,如今年过半百还有些许的「公主病」,脾气上来时还会嘴碎唠叨,但大的方向来讲父母二人的感情一向很好。
费俏一遍遍看着信纸上的那两行字,语气和平,态度温软,一如平日里那个谦和少语的父亲形象会说的话,她实在看不出太多头绪,直到也渐渐抵不住困意睡过去。
似乎刚闭上眼睛的光景,手机忽然响起铃声,吓得费俏立即抬头睁眼,见到是一则未知来电,她接起来后听到是一个陌生的男声。
「你好,我看到了你的留言条。」
「哦,你是那辆黑色车子的主人吧,不好意思擦撞到你的车,我会赔偿的。」
「没关系,我看了一下,也是我自己回来时没停规范,要担一半的责任。」
「我今天不在家,先留个联系方式,回头我们再约时间当面协商。」
「好。」
费俏刚想要结束通话,电话那头的人又让她等一下,挽留了一句。
「等一下,这件事就先这么定,还有另外一件事。」
「嗯?」费俏不解。
「你的卡包……应该不在身边吧。」
男声有些试探与疑惑地询问,费俏愣了一下,随后起身离开沙发走向墙边的挎包,翻看寻找自己的东西,果然发现随身放置各类卡片的小卡包不在其中。
「费俏……是你吗?」男声询问,显然对方抽出了证件看到了自己的信息。
「是我,您是捡到了我的卡包吗。」费俏有些尴尬无奈。
「嗯,应该是的,费老师。」
听到对方叫自己费老师,费俏完全确定他是捡到了自己的东西,还看到了自己的工作证件。
「我会先替你保管,如果你等得及就明天还给你。如果等不及,你可以来我上班的地方来自取,我稍后把地址给你。」
「好的,谢谢。」
费俏听到卧室里传来脚步声,知道应该是费可栖起床,就伸长脖子探望,顺便与电话那头的人结束通话。
因为台风天学校暂时休课,费俏省了给学校请假。
和费可栖起床简单地收拾之后,一起出门朝城西的老宅赶去。
到了老宅,费俏敲门,可院子里迟迟没有人应声,费俏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母女二人互对眼神后默契地产生了一种担忧。
这老宅院的大门是安了密码电子锁。
费俏输入密码推开院门,见到院子里因为台风而东倒西歪的花架,屋内亮着灯,但却没有半点声响。
「妈……」
「奶奶……」
费俏和费可栖在院子里开始唤人,一左一右的朝两个方向找开。
费俏穿过中堂客厅后转至后院,到达奶奶的卧室外,见到门开着,屋内依旧是空无一人,倒是地面上的几个泥脚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以及床上凌乱堆累着的被褥。
「妈……妈……你快来……」
费俏慌了,比看到窦建华的留书时更慌,一时间立在原地都不敢动,只能扯着嗓子冲院子另外一头大喊。
奶奶是个非常讲究的人,不叠被子或许只是件小事,而地板上的脚印也绝不像是奶奶能容忍的存在,更何况那脚印明显不是属于她的。
费可栖闻声赶来卧室,站到门槛处一看屋内的情况,也就立即明白了费俏惊慌的由来。
她踉跄着摇晃了半步,一手撑在门框上,一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只感觉到一阵窒息上头,几乎不能正常的思考与接受眼前的情景。
就在这时,「叮铃铃……」一阵手机来电从费可栖的口袋里传来。
「啊!」正被惊吓得走神的她立即发出一声尖惊,似乎本能式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又因为手滑不稳而摔掉到地上。
费俏捡起手机,见到来电备注写的是「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