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穿越而来的相府千金。
本以为是天降垂怜,没成想穿到一个内忧外患的朝代。
我对外仁慈,对内纯良。
被我救下的婆婆赐我堕胎药,扔我白绫。
「我们徐家,没有你这么不守节的媳妇。」
原来,在那些壮士死节的故事中,活着归来,也是天大的罪过。
1
我的丈夫被封护国大将军那天,婆婆韩氏把和离书扔到桌上。
「就因为你,韫儿在朝中多受微词,不如你们早早和……」
离字还没说出口,她的宝贝儿子就推门而入。
这是徐之韫第八次打断韩氏说话,第十三次撕碎和离书。
一路上,我好像有听见府里的家丁丫鬟在窃窃私语。
「听说少夫人被敌军凌辱,偷了敌营的马回来的。」
「天啊,将军的脸往哪儿搁啊。」
再抬眼望去时,他们分明都闭着嘴,恭恭敬敬埋着头。
月余来,我时常产生这样的幻觉。
又或者,不是幻觉。
2
我原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大学生。
父母早死,靠着亲戚和社会的供养混到大四。
却被一辆小皮卡撞到古代。
一睁开眼,我就从女大学生姜映南,变成相府千金姜映南。
父母双全,家财万贯。
我把这一切当作是一场绚丽虚幻的梦境。
抑或老天对我这个孤儿的垂怜。
我肆无忌惮享受这一切,直到皇帝把我指给新晋的武状元徐之韫。
我爹自然不同意,为此,宫里书房的门槛都换了好几个。
但我喜欢他,相国父亲踩皇帝书房门槛的时候,我喜服早已挑花了眼。
父亲无奈,只得备好百箱嫁妆,咬着牙应下徐之韫的「岳父大人」。
此前,我偶尔怀念现代的生活,虽然父母早亡,但也还有朋友,有学业。
不过我不曾尝试什么,更不敢做些寻死的事尝试能不能魂穿回去。
求生,是我的本能。
3
「小姐,快回去睡吧。」
锦枝唤回我的思绪,我这才发觉已经在梳妆台前呆滞许久。
她见我起身,复又补了一句:「将军很快就回来了。」
我「嗯」了声,自行宽衣上床,盖好被子。
我也并没有多期待他回来。
迷迷糊糊的时候,趵趵的脚步声传来,然后是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
一阵寒气袭来,我皱了皱眉,那脚步就顿住了。
过了一会儿,徐之韫才倾身抱住我。
「我要睡了。」
我拉了拉背角,隔开他的温度。
「嗯,今天很累,让我抱一会儿,行吗?」
他一如往昔般小心翼翼问我。
我没说话,保持这样的姿势。
自我从西北胡人手里逃回来,我们就再也没有同过房。
外面传,我回来一年都没有孕,一定是被胡人糟蹋坏了身子。
至于是谁在传,我也不知道。
我偶然穿戴男装出门散心时,会听到茶摊的男男女女绘声绘色地讲述前相国之女贪生怕死,被掳走的高门贵女大都为保名节自戕,我却衣衫不整撞开城门的事情。
南朝以文立国,向来是德行家风更盛,重于个人生死。
我从来到这里,就一直被浑身酸气的父亲教导许多繁文缛节。
什么忠君报国,什么君子死节。
他确实也践行了。
胡人派小部队伪装进京的时候,皇帝刚得到风声就闭宫把可疑的人杀了个遍。
他们抓着相国,只是一句,跪下来磕个头就放过他。
他不仅不跪,还冲首领啐了口唾沫。
于是南朝的相国和相国夫人都没了,京城里倒霉的小姐夫人们老的腿脚不便直接被砍死,小的被掳走作人质。
那时徐之韫正在边关抵抗,我留守府内,也不得幸免。
西北萧萧风声至今犹在耳畔。
那是一个又一个,经久不息的噩梦。
4
十月初八,正值父亲忌日。
皇帝时隔多日召我和徐之韫进宫,表达对已逝相国的重视。
我拖着华丽的衣裙和徐之韫并肩走过长长的宫墙。
这是我们初识的地方。
我刚穿过来时,皇帝见我好了,迫不及待要找个势弱的人家把我许出去。
孩童的身子让我也添了玩心,走着走着就和母亲走散,走到城墙根下。
看见一个衣着单薄的男孩。
侍卫把他按在地上询问他的来历,他被吓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我大步冲上去,厉声让侍卫放开他。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相府千金!」
我摸摸腰间,令牌早不知被甩丢在何处。
于是被一起按在地上,那侍卫奉行男女平等,给他一棍子,给我一棍子。
男孩哭得更厉害了,我只好一边握着他的手安抚一边大声求救。
亏得礼部尚书路过,救了我俩一命。
父亲大怒,皇帝也大手一挥把侍卫交给我来处置。
那侍卫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口中说着自己十恶不赦,但还有一家老小,求我饶他一命。
最后,我和十岁的徐之韫一起扒了侍卫的外衣让他靠墙站了一个时辰军姿,报了我们被打之仇。
而徐之韫,自我救过他之后就嚷嚷着要报恩。
那时我没想占他一个小孩子便宜。
是他见缝插针跟在我身后,说要不就以身相许算了。
5
我与徐之韫成亲那天,皇帝赏了一箱奇珍异宝,一幅字,上面写着,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今日我跪在朝堂上,皇帝又赏了一箱玩意儿,一幅字,上面是,为国捐躯,天地可鉴。
皇帝总是有用不完的笔墨,使不尽的脸皮。
我高喊谢主隆恩,跪承父亲再也领不了的封赏。
事毕,徐之韫被留下来谈论国事,我带着外面跪着的锦枝先行离开。
「看,那就是大将军府的夫人,从边关逃回来的。」
「听说被敌军快糟蹋死了,竟然就这么跑回来了。」
「殉国的姜大人,怎么会有这样贪生怕死不守节的女儿。」
这些声音实实在在从我耳边经过,锦枝生气地吼着就凭你们也敢妄议将军夫人。
「呵,将军夫人?」
为首的女人拨开侍女钻出来,满脸不屑。
「我朝历代,还没有出过这么不守节的将军夫人。」
我冲李怀玉恭敬地行礼,心下却只觉得可笑。
君王可以紧闭宫门滥杀无辜,却要求臣民以死明志。
李怀玉明显不满我轻飘飘地行礼,抬手给了锦枝一个耳光,怒斥她以下犯上。
在敌营中时,锦枝拼了命地保护我。
她不懂我聊过的人人平等的观念,非说我是她的主子,她死活都得跟着我。
我信誓旦旦地说,等我们回到都城,我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但我还是没有给她应有地庇佑。
明知对方是公主,手臂还是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