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天下雨路太滑,我摔了一跤。
第二天有人把我一头扎进花坛里的照片放上表白墙,问:
「这个女生是谁?她狼狈的样子我好喜欢。」
1
周末有点无聊,于是刷了会 QQ 空间。
突然,一条特别的说说引起了我的注意。
「墙,求图上女生联系方式?」
配图是教学楼前,一个黄棉袄,正撅着屁股用力把自己的上半身从花坛里拔出来。
哈哈哈这是谁啊?怎么这么倒霉。
我不由暗自感叹,幸好今天没课,不用出门。
针对这条寻人启事,评论区底下也出现不少热心群众。
有插科打诨的:
「图片没脸没发型没穿搭,海底捞人?」
「什么?海底捞的?」
「什么?海底可以捞?」
「什么?哪里去捞?」
……
批发小广告的:
「看片加我~」
「楼上滚。」
「小野猫看这里哦~」
「楼上也滚。」
……
正常发言的:
「哈哈哈哈哈,为什么我觉得有点可怜又有点好笑。」
「她好像一只小黄鸭哦。」
「别说,我想问那件外套哪买的,我很喜欢。」
「都打住,就没人想知道稿主怎么看上人家的?」
有人迅速回复:「你不懂,她狼狈的样子,我好喜欢。」
……
变态。
我刚想回复,看着那个熟悉的备注——睚眦必报的狗男人,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垂死病中惊坐起,迅速点开小图,仔细观看。
这条小路……这件外套……这艰难挪动的姿势。
这不就是我吗?!
啊!
姜云安!
发我丑照!
我要杀了你!
我迅速点开评论区,戳进那个傻逼的好友对话页面。
「表白墙,速删,懂?」
对面很快回复:「已读不回。」
拳头硬了。
我咬牙切齿地放狠话:「你等着。」
姜云安,此仇不报,非女子也。
2
怕别人认出我来,只能忍痛把我心爱的黄色棉袄压进箱底。
噢,我可怜的小棉袄,妈妈会让你重见天日的。
姜云安是信息学院的知名人物,因此我轻而易举就拿到了他们班的课表。
算好了时间,我掐着点到达教室门口。
此时人流已经散去,我刚走到前门,就看见拄着拐杖的姜云安,乌龟一般在座位间缓慢挪动。
我为什么这么有信心能逮到他呢?因为他的腿是被我弄瘸的。
前两天路太滑,我摔了一跤,一屁股从宿舍楼滑到主教。
戴着耳机的姜云安没听到我的呼喊,被我一脚铲飞。
为了逃离他的报复,我慌不择路,左脚绊右脚摔进了花坛。
什么叫冤家路窄?!这就是!
姜云安或许有所察觉,他肉眼可见地哆嗦了一下,飞快转过身就要逃跑。
我眼睁睁看着姜云安拄着拐杖,以壁虎逃生的速度,蹦跶到走出几十米的老教授旁边。
老教授很欣慰有人跟他探讨问题,乐呵呵把他带到了办公室。
我尾随而至,在窗口笑得满面春风。
姜云安仿佛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不可自拔,叨叨了半个小时。
可惜人有三急,教授忍不住开始抖腿了。
忽然间他瞥见了我,急忙招呼我进来:「同学,你有什么问题吗?」
草,我不是这个专业的啊。
那一瞬间仿佛几百个 BGM 在我脑子里循环播放。
姜云安坐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看了我一眼。
脑子里歌单突然切到:「出卖我的爱,你背了良心债……」
沉默一分钟,我问道:「老师,其实我有一个科学家探讨了几十年的问题要问你。」
老教授腿不抖了,脸不红了,激动地说:「你尽管开口。」
我眼一闭,腿一蹬,破釜沉舟地发问了:「老师,请问,这个世界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这个世界又沉默了一分钟。
教授:面无表情拿出记名册:「你叫什么名字?」
我骄傲地敬礼,掷地有声:「老师,姜云安,计科 1702 的姜云安。」
在旁边憋笑的姜云安脸一下子就黑了,他死死按住教授的手:「老师,不至于,不至于。」
办公室的门在我俩面前,砰的一声合上了。
差点砸到我脸,知识的大门果然是有分量的。
我正思索着,一转头就发现姜云安拿正拄着拐杖一步一个跳跃,即将消失在走廊转角。
我立马拿出手机,对着他逃难的背影咔嚓来了一张。
迅速投稿给表白墙:「墙,求图上的班级姓名,他身残志坚的样子,我很感动。」
3
当晚,那条说说评论就破百,转发量飞速上涨中。
评论区:「怎么这年头就靠背影找人了,灰姑娘好歹还留下水晶鞋呢?」
「这不拄拐杖了吗?这还不好找?」
「好找什么?我也拄拐杖呢。」
「你能拄着拐杖如履平地?」
「冒昧了,稿主这男人不一般。」
……
我笑得想死,晚上做卷子都不小心多做了半页。
姜云安终于发现不对劲,来加我好友。
通过后他立马跟我求和:「一起撤回投稿行不行?」
撤个屁,普通人的丑照和帅哥的丑照能一样吗?!
我这叫丑照,你那叫搞怪!
杀敌八千,自损一万,宁愿小棉袄永不见天日,也不愿死对头逃过这一劫。
我的心跟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一样冰冷。
我面无表情打字:「已读不回。」
不仅他睚眦必报,我记的仇已经写满了一个小本本。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这十多年的相爱相杀要追溯到五岁。
当时他刚搬到我家隔壁,人长得特别可爱,于是就拉他跟我们一起玩过家家。
他当新郎,我当新娘。
结果姜云安一掀开盖头就哭了,大喊:「妈妈,有鬼啊。」
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于是哭着一拳把他打进了医院。
我以为我会越长越好看,迷倒万千少年,让姜云安为他的不长眼付出代价。
然而实际上,姜云安从小到大都是校草,我只能算是相貌清秀的小花。
我十岁时,有一段时间因为重感冒喉咙痛讲不了话,只能打手势。
姜云安以为我瞧不起他,于是也不说话,手势打得快。
我更气了,回去对着电视机苦学手语。
每次我们说话的时候,总有邻居小孩围过来,一些说我支持姐姐,一些说我支持哥哥。
甚至分成了红蓝两大派系。
我上学的时候后面跟了一群穿着红棉袄的。
跟黑社会大佬出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