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相府流落在外十年的真千金。

    一朝回府，不仅多了个素不相识的姐姐，还被爹爹逼着嫁给八十岁的国公爷。

    出嫁那天，我的假千金姐姐挡在我面前，指着我爹的脑门就骂：「敲你妈，我十五岁的漂亮妹妹嫁老头，你脑子装屎了？」

    1

    我到待客花厅的时候，秦丞相和他的夫人苏氏已经在等着了。

    相府富贵，连侍女端过来装茶的杯子都是白玉所制，触手温凉。

    我是相府流落在外十年的真千金，丢的那时我五岁，如今我已经十五，是及笄的年纪。

    如果相府没有来寻我，我会嫁给一个平凡的乡间男子，了了余生。

    可他们偏偏来了，还恰巧就在我十五及笄，正是说媒约亲的时候。

    且在接回我以前，丞相府里已经有一个千娇万宠，美名在外的大小姐了。

    所以我不信这样突如其来的馅儿饼是老天眷顾。

    可我在乡下的养父母相信。

    他们想我能给他们流水一样的雪花银，为他们不学无术的儿子挑个京中贵女做媳妇儿。

    「乡下路陡，车马颠簸，明姝可会觉得疲累？」

    说话的是苏氏，我抬眼看她珠宝玉石插了满头的造型，心中轻嗤。

    但等对上那人的目光，露出的却是乖巧和顺的笑意。

    「多谢夫人关心，明姝不累的。」

    她惯会这样以柔淑和善的面目骗人，我死去的娘亲就是这样被骗的。

    其实接我回来的马车上连水都没有备。

    从村子到丞相府的距离也不短，现下说又渴又饿也不为过。

    但我没喝，悄悄打量了一圈儿周围，就见与秦丞相并列而坐的苏氏托着茶盏，抬手用盖子轻轻撩开浮于其上的茶叶，轻抿，然后放下。

    我也有样学样，窄窄的袖口刚好挡住嘴，把茶水放在口中停留一会儿才咽下去。

    这样解渴。

    秦丞相见状，似乎对我这样的行为还算满意，摸着长须，微微点了头。

    这表示我可以在相府留下，我成了一枚对他有用的棋子。

    但我没见到传闻中那位以贤淑温良著称的姐姐。

    丞相说她被贵妃娘娘请去赏花，晚间才回来，让我先去准备好的闺阁里休息。

    我依言照做。

    怡红轩是姐姐秦明珠的住所，我的在对面，落着灰的匾上写着：绿玉阁。

    里面只是简单的家具，但我才进来就有怡红轩的人来，说是秦明珠身边贴身伺候的人，叫白术。

    她递给我一个沉沉的木匣子，指挥着身后的下人往我屋子里搬东西。

    待白术告辞，空空的衣架子上挂满了时下新颖的成衣，柜子里有颜色各异的上好布料，梳妆台上有了各色钗寰首饰。

    黑木匣子里是一支青玉镯子，压着一张纸条，还有银票细软。

    纸条上的字娟秀，但是看着不太正经的样子。

    「漂亮妹妹别怕，做姐的女人，姐罩你。」

    我的便宜姐姐是否如外界所界所传言的那样贤良温婉我不知道，但她言出必行是真的，不太正经也是真的。

    她从贵妃娘娘的赏花宴上回来，是先要去拜见父母的，于是请了白术过来，让我晚些睡，说给我带了吃食。

    我想着宫中规矩严，应当是用帕子或是小小的食盒装的点心。

    我还特意去泡了解腻的花茶。

    直到我看见咸甜皆有，连散席瓜果甜品都另外摆了一小桌的「点心」们。

    我想了想，她可能不是去赏花，是去进货。

    2

    我手里被她塞进来的肘子还没啃完，她就带着婢女们开始支起铁架子烤肉。

    我嘴里的还没吃完，肉山就又添高了一层。

    「小明？是我烤的不好吃吗？你怎么不太动筷呢？」

    我看着眼前用原本装汤羹的小盆盛着的肉，沉默了。

    好歹大家都是丞相千金，端盆吃肉是不是太没有包袱了？

    若用我那个丞相爹爹的话来说，便是：

    「怎能如此不雅！」

    不过没关系，更不雅的在后面。

    我的姐姐盯上了我的腰。

    她很是正式的擦干净了手，盆也不端了，肉也不吃了，悄摸摸从我背后伸手上来，在我腰间流连不断。

    她说我的腰搂起来是她搂过最软最细的。

    我问她都搂过谁，她一本正经的开始跟我数数。

    「白术、小春、桃桃、爱爱、冬冬……」

    嗯，下次只要和我说这一院子的人都搂过就行了。

    她一边跟我报人名儿，一边还拿着筷子把烤好的肉送到我嘴边，所以秦丞相闻着味儿推门进来的时候，正看见我温柔小意倚在秦明珠怀里，秦明珠的一只手揽着我的腰，笑意朗朗：「宝贝儿，这个好吃，来，张嘴，姐姐喂你。」

    后来我俩被秦丞相以姿态不端的名头各罚十下戒尺。

    我小时候被养父母打的多，可还是最怕疼，戒尺还没落到手上，眼眶里已经蓄了泪。

    秦明珠说她一定会罩着我，硬生生替我受了十戒尺。

    我揉着她红肿发热的手心，红了眼圈。

    从没有人这样护着我。

    可我也奇怪，她从前可不是这幅模样。

    她曾经为了相府千金这个光鲜亮丽的名头让一个小丫鬟来告诉我，认清自己的位置，不要妄想蜉蝣撼树。

    我脑中疑惑还未被解开，琴棋书画，各式各样的礼仪教学就纷至沓来。

    那位高高在上的丞相爹爹请了宫里最好的教习嬷嬷来教我。

    他带着嬷嬷来见我的时候，眼眶微湿，满面柔情，真真是像极了珍宝失而复得，小心翼翼的好父亲。

    「明姝，是爹爹对不起你，那时奉旨赈灾，你娘亲身陷匪窝，我无暇顾及你，才害的我们父女分散十年之久，如今你归来，爹爹一定什么都给你最好的。」

    我面上笑意乖巧，心中却是声声冷笑。

    我的好爹爹想着我一定是记不得小时候的事情了，所以什么都可以随口胡诌。

    可娘亲惨死的面目，往事桩桩，件件我都记得清楚。

    我跟着那嬷嬷学习的时候自然是认真的，只不过教的人不耐烦，手中戒尺一把，一下一下半点情面都不留的往我身上抽。

    她鸡蛋里挑骨头，连被风吹动的衣角都要怪我身形不稳，有失仪态。

    期间苏氏来过一次，见我手上被抽的红痕，身上帕子一抽，摸了几把泪，端的是慈母心肠，可涂着鲜红颜色的指甲狠狠嵌进肉里，掐的人生疼。

    她还是恨我的。

    没办法，我这一副相貌与我故去的母亲太像。

    现下京城里人人都知道丞相府多了一位真千金，有无数人等着看姐姐秦明珠这个假千金的笑话，也有无数人等着看我这个乡下粗鄙真千金的笑话。

    3

    但比起看笑话，表面平静无波的京城暗里风云涌动。

    他们在想秦丞相突然将我这个流离这么多年的女儿接回来用意何在，更想知道秦丞相接回的我会怎么为他所用。

    毕竟皇帝年事已高，身子又不康健，内里的夺嫡战争已经发酵生芽。

    丞相爹爹支持太子，可太子愚钝，也不得民心，花天酒地的笑料是常态。

    可他胜在是中宫所出的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