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 年冬,我所在的家乡小城发生了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怪事。
一个叫张强的小孩,被他爹做成了长生膏。
01.
张强是我小学三年级的同班同学,大概因为他母亲有精神病,导致他的智力也不怎么正常,快十岁了连十以内加减法也算不清楚,因此又得了个憨子的外号。
那天我们正在上课,憨子他爹来到教室门口,说憨子他妈快不中了(河南方言,意思是人要去世的意思),让憨子回去见最后一面。语文老师赶紧让憨子跟他爹离开,然后又用此事做例子教育我们生命是如此脆弱,要好好孝敬父母之类的。
临放学时,考虑到马上要期末考试了,班主任让几个离得近的给憨子送课堂笔记。
一番推托,最后任务落在我和王超的头上。
憨子家位于县西一个小树林的前边(这事发生不久,附近房子被推平,建了个煤球厂),过马路后还要走一段荒地。正是寒冬腊月,我和王超穿着臃肿的棉袄棉裤,没走一会儿就得停下来歇几分钟。
就这样走走停停,直到天黑才看到憨子家亮着的煤灯。
这时王超就闻到一股煮肉的味道,我说他是饿晕了他还不服,让我对着风好好闻闻。我站在风口处使劲吸鼻子,确实闻到一股香味,看方向正是从憨子家传过来的。
我们猜测,应该是憨子爹可怜憨子妈,就买些肉让她吃顿好的,步子立刻快了许多。
等来到院外,先敲门,敲了好久憨子爹才过来,开了条门缝问我们是谁、要做什么。我们说明来意,憨子爹沉默了一会儿后说憨子已经睡了。我们当然不信憨子睡这么早,怀疑憨子爹是不想让我们进去,就大声喊憨子的名字。
喊了好大一会儿,连附近邻居都惊动了,憨子却始终没有回应。这时憨子爹指着小树林说,憨子捡柴火去了,你们要是不怕黑就进去找他。我们当然不敢进小树林,就把班长的课堂笔记交给憨子爹,临走时王超实在忍不住了,问家里是不是在炖肉?
憨子爹笑:「那不是给你们吃的。」
我们带着遗憾各回各家。
一夜无话,第二天到学校后,把前前后后如实汇报给班主任。
中午,在班主任和语文老师的带领下,我们一行人再次赶往憨子家。这次主要是学校那边想看看情况,如有必要会组织全校捐款。
大人出面好办事,憨子爹终于让我们进了院,刚进去就看到正中间的空地上摆了两条长板凳,板凳上放着十多个瓷碗,里面装着糨糊状的黏稠。趁憨子爹和班主任说话的工夫,我探头看了看,发现是一些还没完全干涸的肉汤。
02.
那年代物质匮乏,大人小孩都馋。我看着近在咫尺的肉汤,脸上面无表情,嗓子里的口水却不住往外流,正犹豫着要不要铤而走险,王超先一步下手,拿起一块肉就往嘴里塞,被语文老师从后面踢了一脚制止。
班主任和憨子爹闲聊了几句后,问憨子在不在家。
「强子去街上买药了,这娃干啥都慢,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憨子爹搓着手,脸不知是冻的还是被风吹的,看上去青中带紫,「你们要后白有事,就先回去。」(后白是我们这边的方言,下午的意思。)
班主任摇摇头说,后白学校也没啥事,等一会儿吧。
我们就在院子里等,等了也不知多久,直到天黑也没见憨子露面。中间经班主任提议,憨子爹让我们隔着窗户看了眼憨子妈。由于窗户比较脏,再加上光线不好,只能看到盖着大红被子的床上躺着一个背对着我们的长发女人。
语文老师比较感性,只看了一眼就不再看,问憨子爹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班主任也说学校领导对这件事十分上心,让憨子爹不要不好意思,有啥要求直说就行。憨子爹摆着手连说不用不用。
在她们说话的时候,我一直盯着那截长发。
几个星期前,我在东边那个录像厅看了一部鬼片,由于没看到片头也不知道片名,但里面有一个情节记得格外清楚(一个道士教育他的徒弟,说生为阳阳生动,只要是活人,哪怕昏迷昏睡也会时不时动弹一下,那徒弟就问时不时是多久,道士说十分钟)。
我就一边盯,一边在心里默数。
数到三百多,那截长发果然动了一下,我正惊喜着,忽然从头发的间隙中看到一只眼睛。
原来她不是背对着我们,只因仅露一个脑袋又用头发遮挡面部才造成背对假象,在我们刚才看她的时候,她也在看着我们。
03.
我当场就蒙了,迷迷糊糊,连怎么坐回院子也不知道,直到天黑才逐渐缓过神。那时憨子还没露面,班主任要回家给她上初中的孩子做饭,和憨子爹交代了一句后就带我们离开。路上,王超神秘兮兮地抬起袖筒,让我猜猜他手里有什么好东西。
我懒得猜,没搭理他。
他自讨没趣,主动将拳头从袖筒里伸出,里面握着之前抓到的那块肉。
「喊哥,喊哥就分你一半。」
我喊了声「哥」,他「嗯」了一声将整块肉放进嘴里,我气得不行,拽住他打了两拳后问他好吃不。 他摇了摇头,蹲在地上哇哇猛吐。
班主任和语文老师商量了一下,决定分兵两路,班主任带其余学生回家,语文老师带我和王超去卫生所开个止吐药,顺便问一下憨子的动向。
到了卫生所,老医生给王超把了把脉量了量体温,先开包中药让他就温水服下,又按着打了一针退烧针,等他稍好一些,问这两天有没有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王超估计是怕语文老师责怪,哼哼唧唧不说实话,最后被我出卖。
得知憨子家有十多碗肉汤,老医生十分疑惑,说快到年关了,养猪的都想多喂几头到时候卖个好价,憨子爹在哪买到这么多?语文老师趁机问他憨子是不是来这买药了。
「没啊,再说那娃脑子不中,他爹会放心让他拿钱出来?」
「那不是他妈不得劲嘛,他爹得在家看他妈走不了。」
「他妈?」老医生愣了一下,问,「你们见过他妈吗?」
老医生这句话给我提了个醒,事实上,我从来没见过憨子妈。
不但我没见过,连学校里的老师也没见过。
因为憨子他们是从别的地方搬过来的,再加上憨子爹一直说他妈有精神病,怕她出去惹事就整天把她关在屋里。长期以来,我们对憨子妈的认识,仅限于憨子爹的一面之词。至于憨子,他连自己的事都说不明白。
「你应该见过吧?」语文老师心思细腻,「她来这也好几年了,应该到这买过药?」
老医生摇头,表示自己也没见过憨子妈,不过两个多月前,憨子爹曾过来打听一件事,一件让他百思不得解的怪事。
04.
「啥怪事?」
「你们——」老中医本来看向我和王超,说了个「你们」后摇了摇头,「你们肯定没听过」,把头转看向语文老师:「妮,你年纪大些,有没有听过双命这个东西?」
这一次,连见多识广的语文老师也目露迷茫:「啥玩意?」
在我们的追问下,老中医长话短说。
差不多十五年前吧,全国各地兴起一股气功热,我们这座小县城也卷入其中。
当时修炼气功的人,根据其行为目的,可大致分为三伙。
第一伙人求名,想成为严新那样的气功大师;
第二伙人求利,想成为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