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的车?」
「不是。」他麻利地系上安全带,拿着锯齿状的钥匙解锁。
我一怔:「那你有驾照吗?」
「没有。」
汽车发动,高热的轮胎在沥青路面上发出刺耳的「斯拉——」一声。
车厢内,空调的温度慢慢打下来,我的心脏也慢慢恢复了匀速的跳动。
没驾照就没驾照吧,反正路上空无一人。
在副驾驶的位置看得清楚,贴地的热浪翻滚,连带着马路上的黄线虚虚实实弯弯曲曲。
「你在干什么?」他蹙眉望过来,盯着我的指尖。
不理会他,我继续把车厢内的冷气温度调高,调到了 35 摄氏度。
「温差太大,会死人的。」
池木转着方向盘,不说话,额尖渗着细细密密的汗。
开车去世纪广场,大概需要十几分钟,也就是十几分钟之后,我们就可以和大部队汇合。
我看向窗外,一座座居民楼空空荡荡,像是一个空城。
与信号塔擦肩而过,手机突然震动,开始推送消息。
我激动地拿起手机,看向右上角,短暂的一瞬两格信号,继而又是鲜红的?。
「别急,等到了防空洞,就会有信号。」池木抽空匆匆瞥了我的手机屏幕,转回视线。
我垂眸,感受着车粘着高温匀速行驶,心却像是坠入无边冰窟。
「不用去防空洞了。」
「就在 50 分钟前。」指甲掐着掌心,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世纪广场的最后一波撤离,已经结束。」
4.
「斯——」
尖锐的刹车声,一个惯性,安全带勒得我肩膀剧痛。
「能不能好好开车?」
池木从我手中夺过 K 市的地图,掠了几眼,黑色签字笔圈出了几个点。
「K 市的从南至北的大型防空洞地点,依次是世纪广场、克东大厦、交瑞广场、安江公园。」
安江公园的防空洞是离 Z 市最近的一个撤离点。
也就是说……
我抿唇:「直接去安江公园,我们或许还能赶上——」
「不行。」他打断我,冷声,「路程需要一个半小时,温度太高,发动机长时间运转,汽车会自燃。」
车厢内空气安静,汗珠从下巴滴落,「吧嗒」一声。
池木透过镜片和我对视:「最重要的一点,油不够了。」
所以这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么?我扯出一丝苦笑,看向车头摆放着的温度计,明明空调是 35 摄氏度,温度计却升到了 42 摄氏度。
外面的阳光刺眼,我眯了眯眼,靠在靠背上,陷入深深的迷茫。
「你叫什么?」池木突然问。
「叶栀。」
发动机重新发动,座椅微微震动,池木重新握上方向盘:「我们赌一把,去世纪广场。」
赌一把?
睫毛颤了颤,我的视线落在前方,车窗外的树木疾驰而过。从老小区出来之后,这一条路上,依旧是空无一人。
所以,我们真的是 K 市的最后两个人么?
以前看末世文总有种热血沸腾的快感,现在,却是深深的绝望和无力。
我喃喃:「池木,我不想死。」
「目前还死不了。」
车缓缓通过斜坡,缓缓驶入世纪广场的地下停车库,也就是防空洞。
黑漆漆一片,还是没有电。
池木打开车门迈下去,顺带开了前车盖散热:「防空洞的温度还能忍受,估计有个 45 摄氏度。」
我跟着下来。防空洞很大,很空旷,当时建成的时候可是号称能容纳好几万人的。
手机打开照明模式,我往深处走去,走了几步,没有听到脚步声。
回头,他在一个小型的机器面前走不动道,上下捣鼓。
「你在干嘛?」
他麻利地从后备厢掏出自己的工具包打开:「我猜得没错,防空洞的信号特别差,他们部队人员要和外界联系,肯定要建一个临时的小型信号基站。」
「所以,可以用?」
「我试着连一下汽车发动机。」
点头,他修信号基站,我也帮不上忙,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捡装备。
我迈步向防空洞深处走去,刚刚撤离,肯定有很多东西被留下来,这些东西,说不定会帮助我们逃离 K。
「喵——」
突然一声尖锐的猫叫。
我脚步一顿,小尾巴!?
5.
按照原路疯狂地跑回去,一道小小的黑影从斜坡上蹿了回来,躲在了车底。
池木修理的动作停顿,看向斜坡的光亮处。
小尾巴没事,但我心口还是猛烈地跳动:「怎么了?」
他皱眉:「还有人。」
防空洞的隔音太好了,直到走上斜坡,才能听得到外面哗啦啦的雨声,很大。
下雨了?
我看着从斜坡流下来的雨水,所以,会降温吗?
「不能……出去……」一道沙哑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
「我过去,你别动。」池木皱眉把我拉到身后,迈着步子往转角处跨过去。
是个男人,但他……
我后退两步,心口又开始乱跳,视线又落在斜坡上,雨水在缓缓地冒着热气。
池木隔着雨衣把男人挪了进来,耳边充斥着男人疼痛难忍的闷哼。
「雨是烫的……」
男人的脸上和裸露的胳膊上是大大小小的红斑,还泛起了水泡,触目惊心。
池木闻言一怔,看向光亮处。我们在防空洞,压根看不到外面,只能看到顺着斜坡缓缓流下来的液体。
他蹙眉,看了眼地面的水,蹲下身去试探温度。
「别动!」
他动作一顿,回头看我。
「从这个雾气来看,水温最多六七十度,不可能造成这种程度的烫伤。」
我下巴扬了扬,示意男人的方向。
男人的衣服没有全湿,但只要触碰到雨水的地方,都泛起了红斑和水泡。
池木反应过来,蹙眉:「这雨有问题?」
「估计是,你把车往里面开开,我来处理这边。」我冷静地从后备厢拿出医药箱,戴上手套,拿了两瓶苏打水下来。
男人睁开眼睛,虚弱地开口:「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喝水,别说话,保留体力。」
丢下一句话,我拿剪刀开始剪他的衣物。
大片的红斑上冒着星星点点的水泡,而破溃的水泡里,皮肤又呈溃烂的样子。
这样的伤势反倒是像……
强酸腐蚀!?
腐蚀的灼伤感与烫伤感差不多。
又瞥了眼洞口,我咽了一下口水,脑子里不知怎么就闪过前两个月梅雨季时候,专家的那篇报道。
「今年雨水的酸度较往年更甚。」
只是,当时没人注意罢了。
我又开了瓶苏打水,开始冲洗他的伤口,中和一下酸碱度。我手腕稳定,但心口突然地就不安起来。
男人一口气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