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作为本朝唯一的女相,我是当今陛下的一根心头刺。
一气之下,我辞官结亲。
这苦差事,老娘不干了。
但我大婚之日,整个丞相府被禁军死士团团围住,男人一身明黄坐在主位。
「朕倒是想看看,我的丞相要嫁个什么样的男人。」
1
这是我辅佐这位帝王的第五个年头。
也已经是第无数次我与皇帝意见被背道相驰,在丞相府砸东西了。
「你说,这温衔青是不是当皇帝当傻了,一整个就是愚笨不堪。」
我毫不在意周边的人,对着当今的圣上就是一整个口吐芬芳。
我是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骂,下人们自然是只敢低垂着脑袋,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来,生怕惹得我不快,又怕万一传到皇上耳朵里,自己丢了脑袋。
「算了算了,都退下。」
我看着暗卫送来的信息,不免心生几分愁绪。
我是先帝钦点的女相,他奈何不了我,而我原本心中认定的皇上也不是他,自然是处处看不惯他的做派。
在我看来,温衔青若是臣子,他那果断的性子倒不失为一个相才。
可若说是帝王,我始终觉得他缺少了些帝王该有的谨慎。
当年他初登帝位,根基不稳,为了稳定帝位,杀鸡儆猴也实属正常。
可这些年过去,他做的一桩桩一件件,我看在眼里,若不是先帝对我的嘱托,我怕是早就辞官归隐了。
2
骂归骂,吵归吵,可第二日的早朝,我却也不能不上。
现如今的朝堂大致是分为了两派,主张温衔青那一派的,大多是近些年来新录用的寒门子弟,新科状元。
我这一派的官员自然不用多说了,朝中不少世代为官的老臣,也是看着我一步步成长起来的。
「陛下,臣以为昨日所商讨秦王之事还需多加筹谋,以免秦王狗急跳墙。」
秦王温怀远,亦是当年的储君人选,我始终觉得,比起温衔青,他更适合做一个帝王。
可先帝定下的事宜,也不是我可以决断的。
前几日有本上奏,温怀远结党营私,意图不轨,照理说缺少实质性的证据,本该不可匆匆行事,可温衔青像是和温怀远杠上了一般,二话不说将人直接圈禁了起来。
温怀远当年为皇子时,就在百姓之中声名远扬,若是皇帝这样武断行事,怕是到时会出现不可逆转的画面。
昨日,我就为这事在殿上与他吵了一通,没得了个结果。
这不,我昨日下朝才刚坐定,就听见暗卫来报,温怀远留有后手,就怕到时一发不可收拾。
「哦?丞相对这事儿倒是念念不忘啊,朕昨日已经说过,此事不再商议,丞相是将朕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吗。」
男人的声音早就褪去了当年的稚气,如今一言一行已经满是帝王的威压。
连我也不得不承认,虽说我一直不看好他,但他在这位置上也确实是勤勤恳恳。
除了那些糟心事之外,不失为一个好帝王。
3
「陛下,臣以为……」
「行了,有本启奏,无事便退了吧。」
「陛下。」我直起身子,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男人已经拂袖而去,早没了光影。
我揉了揉膝盖,心中暗暗骂道,该死的温衔青,谁爱做这丞相谁做去,明日我就称病不来。
「黎相,还好吧。」老太傅也是看着我和温衔青这一点点成长起来的,平日里最喜欢站在一旁看戏,我不少字画是从他手里讨来的。
「多谢太傅关心了,我还好。」虽这么说着,可我的脸色却实在不太好看。
临出宫门,一个小太监跑了过来,「丞相大人,陛下召见。」
刚刚在朝堂上的怒气未消,我直接回复:「下官身子不适,实在是不便相见,烦请公公替我向陛下回话吧。」
小太监诚惶诚恐地看着我,这话我说是可以,若是他这么去回话,怕是连小命都没了。
他看看我又看看在一旁的太傅,试探性地开口:「太傅大人,还请您帮帮小人。」
这小太监倒是个会看眼色的,还知道找人替他开口。
老太傅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黎相,救人一命可是胜造七级浮屠啊。」
我看了看那小太监,约莫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可怜巴巴地望着我,实在可怜。
「太傅,那就烦请您先行一步了。」
4
我站在御书房门口,等着人的召见,明明是他召我过来的,如今倒又不见了,让我在这儿干等着。
寒风瑟瑟,站久了这膝盖终究还是有些受不住。
「丞相大人,请进吧。」
屋内的炭火很足,一进门便只觉得热气上涌,男人似是在批阅奏折,只听见那墨锭在砚台上摩擦的声音。
「丞相久等了。」男人的声音寡淡,带着些慵懒的意味。
我低垂着头,心中暗想,你是在里面舒舒服服地热气烤着,自然舒服,假意关心些什么。
「劳陛下记挂,臣等得不久。」
「是吗?」
温衔青已经不再是那个初登帝位的青年,尾音上扬,嗓音低缠,好似带着那若有似无的撩拨。
男人宣退了一旁服侍的人,整个御书房之内,便只剩下我与温衔青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一双赤色的鞋子出现在我的眼前,耳边也传来男人刻意压抑的声音,「丞相这两日可是为了秦王之事劳心劳力啊。」
温衔青的言语之中好似带着那冰冷的暴戾。
他实在是太过于贴近,我那耳边散落的发丝,甚至因为男人的呼吸而轻微飘动,搔痒了脖颈间的肌肤。
这样的距离让我不免觉得有些不自在,可在他的面前,没有帝王的准许,臣子又如何能够乱动呢。
5
我跪下膝盖,伏在地上,「臣所做的一切皆是以陛下为重,事关国家大事,臣不得不向陛下觐言,还望陛下见谅。」
男人的脚步似是已经远去,可等了良久,却也不见传来任何的声响。
一声冷笑悄然传来,包含着他难以言喻的怒气。
清脆的响声在御书房内响起,桌台上的瓷瓶被扫落到了地上,连砚台都被一同掷了下来,我仍是跪在地上,没做任何反应。
「为我着想,黎清欢你给我记清楚,你现在的主子到底是谁,还是说在你心里,还是那个温怀远更适合做皇帝。」
「臣绝无二心。」
一双手捏住了我的下巴,我被迫仰起头看着那个俯下身的男人,满目怒容,寒芒掠瞳,这不是我第一次和温衔青争吵,但却是第一次见他对我发如此大的火。
男人的指尖滑过我的唇瓣,带着不可忽略的强势意味。
「陛下……」我开口的瞬间,整个人都被那分外强势的力道甩得偏过了头。
发丝垂落,我双手撑地才能堪堪撑住身子,地上的瓷片瞬间刺入掌心的肌肤,我皱了皱眉头,下一秒却立刻跪正了身子。
「黎清欢殿前失仪,罚俸三月。」
「谢陛下赏赐。」
我领旨谢恩,自是退下,男人却在我踏出门的那一刹那开口:「不准驾车,走回去。」
6
我一身朝服,手心还淌着血,走在大街上不免有些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