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实验是具备偶然性的。

    一次实验结果的差异，并不代表就能推翻此前已有的实验现象。

    然而，随着崔敏洁重新将药丸加入烧杯里面新配置好的溶液之中，转眼间又是五分钟过去了。

    可是烧杯里面的盐醋混合溶液依旧没有明显变化。

    根本看不见任何能表明乌阙毒素存在的化学反应现象！

    如此结果，使得崔敏洁脸上再也看不见丝毫从容了。但她依旧不愿意接受这个实验结果，很干脆地倒掉了溶液，准备进行第三次实验。

    并且，她还用近乎命令的语气跟彭雪华说道：

    “去，叫人把医院里现存的每个批次的静怡止痛药都给我拿一些过来。”

    彭雪华愣了下，迅速明白了崔敏洁的想法。

    这是怀疑眼下用来做实验的这些止痛药里，乌阙毒素的含量都太低了，所以打算将其他批次的静怡止痛药都拿来检测一遍。

    显然，崔敏洁不相信所有批次的止痛药里，乌阙含量都如此轻微，甚至趋近于无。

    这样的行为，落在现扬其他人眼里，已经有了一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势头。

    但彭雪华不敢劝阻。

    事实上，她也希望能检测出来，哪怕只有一瓶能检测到乌阙毒素的存在，都能证明她和吕教授在节目中说的那些话是真实的。

    所以在听到崔敏洁的吩咐后，她迅速点头，带着一名医生重新去内科那边取药。

    两人快去快回，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就把药品带了回来。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崔敏洁一言不发，专注于检测实验。

    她陆续从各个批次的静怡止痛药中抽样，每一轮实验都做得无比认真，过程严谨得甚至堪比实验室里的正规实验了。

    可是整整半个钟头的实验下来，面前摆放的几个烧杯中，里面的混合溶液几乎毫无差别。

    不要说能代表乌阙存在的黑红色沉淀了，连哪怕一丝的色泽差异都没有！

    望着这样的实验结果，崔敏洁直接一屁 股瘫坐在了椅子上。

    她表情呆呆的，完全无法相信眼前这一幕。

    实验流程肯定是没问题的，实验中的操作也不会有问题，而实验道具就更不用怀疑了，所有实验中，唯一的变量就是静怡止痛药。

    可不管是哪一个批次的静怡止痛药，得到的结论都没有差别。

    那么，检测不到乌阙毒素的原因，会是什么呢？

    崔敏洁脸色颓然地靠在椅子上，目光怔怔失神。

    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随着实验结束，此前保持安静的办公室里也不再安静了，观摩了实验全程的两名患者小声议论起来，窸窸窣窣。

    崔敏洁虽然听不太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从那两人幸灾乐祸的目光中，也大概能猜得出内容。

    但此刻，她已经不想去理会了。

    只是，患者她可以不理会，那张大川呢？

    看着崔敏洁失魂落魄的模样，张大川嘴角勾起一丝嘲讽，淡笑着道：

    “看起来，对于眼前的实验结果，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可是你却并不愿意相信这个答案，是吧？”

    “你不敢相信，你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师，会为了抹黑静怡止痛药，刻意将动了手脚的药品拿到电视节目上直播做文章。”

    崔敏洁沉默，继续怔神。

    她怎么能相信呢？

    怎么敢相信呢？

    那可是她几十年来一直都敬重无比、视若人生偶像的恩师啊！

    他明明是举世闻名的神医，是声名远扬的医学巨擘，一言一行都影响着整个沪城医学界，所推崇的现代医学理论，更是挽救了无数病人的生命。

    为何会突然间变得这样陌生，陌生得令崔敏洁完全无法接受！

    那个治学严谨、一心要将现代医学发扬光大的老师，为什么要铤而走险，去故意做手脚，不计代价地抹黑静怡止痛药这种好不容易出现的良心国产药呢？

    为什么啊？！

    崔敏洁很想当面质问吕望葵一句！

    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的天好像都塌下来了。

    默然良久，崔敏洁僵硬地扭头，朝张大川和丁君怡看了眼。那双原本流光溢彩，充满傲然和自信的眼睛里，再也看不到一丝光彩。

    好像跌入了九幽深渊般，晦暗无神。

    “我输了。”

    “愿赌服输，该履行的赌约，我会照办。另外，从今以后，静怡止痛药，我也会优先向患者推荐的。”

    “现在，请你们离开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众人见状，都清楚崔敏洁现在的心情肯定很糟糕，毕竟是被自己最敬重的人给背刺了，那种感觉只想一想就知道有多难受。

    是以，大家都没再说什么，各自跟她打了声招呼后，就陆续退出了办公室。

    张大川和丁君怡两人是最后离开的。

    离开之前，两人都深深地看了眼崔敏洁，只是目光中所流露出的意思，却截然不同。

    丁君怡的眼神中，除了胜券在握的得意之外，还有一丝丝的同情。

    而张大川的目光中则是充满了怜悯和三分赞赏。

    这位崔副院长做的那些事看起来蠢是蠢了点儿，但起码在做人的品行上，还是很不错的。

    说到做到，愿赌服输。

    仅此两点，就已经远胜许多人了。

    从崔敏洁的办公室里出来后，张大川和丁君怡并没有返回门诊大楼内科那边，而是去了停车扬。

    既然崔敏洁已经不再阻拦内科将静怡止痛药开给患者，那之前患者拥堵走廊的事自然就迎刃而解了，没必要再回内科那边。

    两人很快坐进车中，张大川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说说道：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咱们只要需要按照之前商定好的计划，着手进行下一步就可以了。”

    丁君怡微微点头：

    “制药厂那边就先交给你了，我已经跟宋叔交代过了，他会全权听你安排的。”

    闻言，张大川顿时一愣：

    “交给我了？”

    “那你呢？”

    丁君怡道：

    “我打算回家看看，回去看看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