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晓瑜伸出手在蒲子修的面前晃了晃。不知道怎么的，对面的人自从吃了第一口面包夹培根之后就像是被梦魇魇住了一般，脸上的眼神陡然变得呆滞，嘴里的早餐也忘记了咀嚼。

    回过神来，眼中逐渐变得清明。转动眼珠直盯对方。

    “你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讨论信仰岛吗？”冷不丁冒出了这么一句。

    “啊？”莫晓瑜摸不着头脑，明明上一刻他们还在讨论怎么去应对众天神鸦的围捕。下一秒就又把话题引到几个月前。

    “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烧烧的太久，把脑子烧的有点短路了？”说罢准备将手贴上去测测体温。

    一把把伸过来的手打掉，没好气的正色重新问“还记不记得？我感觉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

    “朋友，我们现在还身处这么危险的情境中，你居然还有心思去跟我讨论游戏？”心中几欲崩溃，他这几天都在为怎么在这次清理中幸存而大把掉头发。

    结果蒲子修却还在为游戏的设定正不正常而费心思。

    “再说那能有什么不正常的？冥界他们实力那么强大，就不可能在游戏这方面出问题。”

    没有回答，只是将嘴中的食物过了水吞咽了下去。

    几个月前，他那时候在听完莫晓瑜对于信仰岛的讲解之后，就没有再在这方面多花心思，顶多也是趁空余时间上去刷刷日常任务。

    但是就在刚才，他似乎在脑海中看到了游戏中岛的另一面。他踏足了从未踏足过的岛的另一边，打开了那扇木门，在木屋的地板上透着一个巨大的黑洞。

    只是一眼，他就能确定这里面肯定不是纯正的信仰而是欲望的横生。就像他一直都忽略掉了一个问题。

    信仰空间里面肯定会有纯真的信仰和神像，那么与此相反也肯定会有着异类和不敬者的存在。如果身为卫道士的他们能在这个第三方的游戏里面拥有自己的地盘，那为什么不敬者就不行呢。

    但是就游戏开服至今没有再产生过玩家莫名消失或者莫名在现实中被伤害的案例来看，冥界应该是刻意的把普通人和卫道士放在了一起，这也是为什么在积分榜单上面前十位都是卫道士的一些著名人物和自己的原因。

    蒲子修站在岛的边缘，海浪下的海固然很美，但是越往远看便是越黑，无法窥探到其下究竟有什么。本来应当让人心旷神怡的场景，此刻却在后背上萌生了一股胆战心惊的凉意。

    海的上面是岛，海的下面是更大的岛。或许岛上面可以生长茂密的树林和修建雄伟的神殿，但是正是无数的欲望在下面堆砌着才能使岛之所以为岛。

    不知不觉面前的早餐已经被消耗怠尽，擦了擦嘴，起身准备回房商讨接下来的行动或者说是逃离计划。

    “早上好，两位先生。很高兴能看见您康复，蒲子修先生。”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两人对视一眼，像带了一副面具一样假笑着回头应付。

    “好巧啊，森野渡先生。”

    看着对方虽然正装出席，但是眼圈的暗淡和眼白上密布的红血丝还是暴露了他昨天晚上一夜无眠。白皙的手指上被掐出来的红印更是能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他内心心情的激烈。

    “两位是吃好早饭了么，本来是想和两位商讨商讨要不这次清理工作就由我们自己善后的相关事宜的。”森野渡装出一副十分可惜的感觉，甚至还边走向餐厅边轻微的摇了摇头。

    “没事，您要是方便的话，我们几个等一下可以去顶楼好好交流交流。”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双方话语里面的意思已经在空气中挥剑刀拼了几百回。

    点了点头，一个走进餐厅，两个走进电梯。

    阴沉着脸，手中的汤匙在咖啡杯里面不断搅拌，浮沫如雪花一样散开。

    “他们发现我们的意图了。”鹿岛在旁边有些凝重的说出了真相。

    “我说过的，总是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如果他们一直呆在这里，那肯定就会发现祂。”抬起头，飞鸟的影子从眼睛里闪过。“如果到时候被总部发现，我们几十年来的心血将付之一炬。”

    用有些枯燥的手掌覆住眼前男人的肩膀，此刻他终于收起了上司与下属之间的恭敬，而更像是祖辈对于孙辈的宽慰。

    “社长放心，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空气中的温度陡然下降，咖啡在搅拌中凝结。不远处的几桌客人像是感受到气温的变化缩了缩脖子。

    “喂！你们这里空调是不是坏了？怎么这么冷？”一个中年男人重重按了点餐铃，气势汹汹。

    “私密马赛，私密马赛，客人稍安勿躁，我们这就去检查。”服务员小跑过来，连连鞠躬。

    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怒气未消的转过了身体，瞬间对上了森野渡的眼睛。全身上下打了一个寒噤，低下头拿了一张纸巾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抓起搭在一旁椅子上的皮夹克就快步走出了餐厅，完全没有刚才的气势。

    走进房间，再次把窗帘拉起来。坐在床上，略带调侃的摇了摇头，“这次是真的走不掉喽。”

    “不对吧，那家伙不是说想和我们商量先让我们回去他们自己来处理吗。”莫晓瑜有些疑惑，他本来想在遇到森野渡的时候跟他再回到餐厅，说这正合他们心意。但是蒲子修了一只手挡住了他，然后两群人便分道扬镳。

    “你信不信一旦我们答应了直接回去，我们回去的航班会直接和经过百慕大三角一样消失不见。”嘴角勾起，当信仰集中于手指射出，击碎了飘在空中的餐巾纸。

    “我们来时的资料就说过异类在新月的时候状态会格外活跃，结果那天本来按照月相来看应该是满月，也就是最为安全的时候。”剩下的没有继续说，因为之前战况的惨烈也足够表明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有那么强能改变月相？”世界上厉害的卫道士有很多，但是能力强到可以改变天象的也寥寥可数。如果神鸦会社真的有这么一位大能的话，那根本就不用他们出手就可以解决这一切。

    摇了摇头，反问莫晓瑜，“你现在看的到太阳吗？”

    习惯于他的思维跳跃，只是翻了个白眼，“你这窗帘拉着…噢！”突然像是理解其中含义了一样，再次露出了惊叹的表情。

    虽然会社的诸位并没有改天换地，但是他们能在月亮升起的时候用乌鸦去挡住月光营造出一种假新月的情况。

    “但是我其实一直都不明白，除了我们的到来可能在他们看来是本部对于日本分部的一种施压，他们并没有要暗算我们的必要啊。”虽然之前他也做过几次清理活动没遭受几次好眼色，但是对方起码也不会落井下石。

    “说实在的，我也挺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这么大一个卫道士集团，到现在我都没有见过他们的一座神像。”

    毫无征兆的乌鸦开始急剧撞击窗户，无数的聒噪声音像是他们被包围在了海里面。玻璃上面开始出现细微的碎痕，整个房间在不停晃动。

    “噗-”窗外声音戛然停止，就像刚才只是一场无聊的把戏一样。

    阿兰朵探出了窗户，手中的左轮手枪枪口隐隐冒着青烟。

    两人打开了门，另外两人不由分说的闯了进来。

    “你们下次面对这种事情还是记得先叫我们。”他们已经知道就在刚才外来者和本地人已经展开过一次交锋。

    “我们没有想这样子，但是如果反击都不反击怕是连留一句遗言的机会都没有。”关上了门，反正现在大家在暗地里已经撕破了脸皮，也就不在乎窃听不窃听这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