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李景辉回来，她好一通和李景辉说。

    “……我就想着孩子挺不容易，挑了一些我的新衣服给她。”

    说着话伸手接过李景辉脱下来外套，转身挂了起来。

    李景辉这工作一天，满脑子里装的都是人事安排，大略听了听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你看着办就好。”

    竟波和他结婚这么多年了，她是个什么性子，他了解得很。

    为人既善良又有分寸。

    29号李妍坐上了回老家的火车，前后有四天假期，她买了很多礼物打算回去看看爷爷奶奶。过去不回，那是自己没有条件，现在赚了钱了，想回就回。

    大包小包买了一堆。

    李家这边，张兰却扑了个空。

    从张小芳的嘴里得知，大院里所有的保姆都是月底有四天的连休时间，张兰卡着时间准备过来堵老二。

    老二这书不念了以后，也没见到钱方面宽裕到哪里去，张兰这毛病一直不好，去看了医生，那医生也没讲出来个所以然，就告诉她吃药。吃药吃得嘴巴每天发麻，加上李鹏飞这成绩越来越差，张兰的压力一下子顶了上来。头皮、喉咙位置还有嘴巴里都鼓了包破了皮。

    原本打算挺好，多个人增加收入，可谁能料到老二根本不停摆弄。

    读书的时候其实学费也不太贵，现在不读书了，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门口站了半天，张小芳从里头跑了出来。

    外面的岗哨进去找的她。

    “舅妈。”张小芳颠颠跑了过来。

    张兰连连招手，眼睛落在张小芳的新毛衣上，觉得李庆香可真舍得。

    一个小孩儿还总给买新衣服，有钱烧的！

    “小芳，舅妈求你帮我个忙，你去把李妍喊出来。”张兰打着商量。

    这大院啊唯一一点不好就是不能让人随便进入，你说找个人麻烦得要死。

    张小芳一愣：“妍妍她回老家了呀，还买了好多东西带回去了。”

    东西还是她陪着买的，买了好些盒果子还有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个瘟栽的……”张兰猛地一拍大腿。

    不用说，肯定拿着钱回去孝敬她爷爷奶奶去了！

    你说这孩子她是不是缺心眼？

    爸妈生你养你，没见你心疼体贴父母半分，倒是对你爷爷奶奶好过了亲生父母。

    越想越气。

    想起自己身上的病，张兰没有忍住，眼泪掉了下来。

    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心肠越变越狠，明明过去还挺懂事还知道心疼她些，怎么这样呢？

    人到伤心处，眼泪哗哗流。

    张小芳一见自己亲舅妈这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妈就说她木头脑子嘛。

    喏喏开口：“舅妈，妍妍就是想她爷爷奶奶了。”

    “好孩子，我知道了。”张兰用手擦了脸庞，也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丢人。

    可就是想不通！

    怎么想都想不通。

    孩子是她怀胎十个月，是从她肚皮里爬出来的，现在和她就隔着心。

    你爷爷奶奶是带你长大，可农村谁家爷爷奶奶不给照看孩子？你看得到他们的辛苦，为什么看不到父母的辛苦？

    张小芳见舅妈脸上都是泪痕，她动了动嘴，一个没忍住就说了出来：“……舅妈，妍妍她现在可好了，帮好多阿姨织毛衣，赚的钱都快赶上一个月工资了。”

    说完，张小芳这头脑才冷静了下来，有些后悔得想要掐大腿。

    她这个破脑子！

    一见张兰哭，她有点不知所措，觉得舅妈有点惨，然后嘴一快也不知道为什么讲这个。

    从大院回家，压在张兰心上的半口气，勉勉强强被她吐了出来。

    “就算半个月工资吧……”嘴里小声叨叨算计着老二手里可能存下的钱。

    这钱用处大了！

    老二把钱交她，接下来日子宽裕不少呢，就是京京考完，这念大学的生活费也有了。

    “不愧是我女儿，还挺本事。”张兰一脸骄傲。

    往后如果每个月都能拿两份工资，那京京、鹏飞读书都不成问题，孩子们的学费老二给出，家里生活费老二再出一半。反正她那工作是吃人家睡人家，根本没有需要花钱的地方。

    没钱的时候吧，她觉得孩子生多了不好，现在听说李妍能赚钱了，张兰只后悔孩子生少了，准确的说她是觉得姑娘生少了。如果自己生了五六个女儿，五六个孩子同时工作，她和李大刚赚不赚钱都不必害怕。

    李妍提着大包小包回了老家。

    李妍爷爷奶奶所住的小村庄位于钢城周边交界处的一个县，坐火车到了县里还得折腾几趟才能抵达。

    一路颠簸，晃晃悠悠好不容易到了家。

    “爷爷奶奶，我回来了，奶奶我回来了！”

    屋子里李妍奶奶高高兴兴坐在桌边看着孙女吃饭，孩子爷爷坐在炕稍低头卷着旱烟，到底是男人，表情没有女人那样外泄，只是偶尔抬起眼看看孙女的脸，那双充满了岁月沧桑的眼微微亮了起来。

    家里的孩子们都大了，也没有需要他们带的，老两口平时的生活就是种种地养养牛。

    虽说生了六七个孩子，有几个都在村里前后住着，可他们不太过来。

    孩子长大就是这样，成了家就自己顾自己，再说也没有那么多的条件顾着父母如何，加上现在老两口身体还算健康，也不用大家养老。你想孩子生得多，那岁数大的和岁数小的中间差了一代人呢，李妍大爷家的孙子孙女人都上中学了。

    “还是我奶做的饭菜最香。”李妍混了个半饱，抬起头笑眯眯看向自己奶奶。

    嗯，就是这个味儿。

    是奶奶身上的味道，能让她安心的味道。

    奶奶拿着筷子将咸鸭蛋里面的蛋黄挖出来，放到孙女的碗里。

    农村就是这样，基本平时都不买菜，自家有什么就吃什么，鸡蛋鸭蛋一类的不断。

    “学校放假了？怎么跑回来了？”奶奶也不太懂，看那些孩子们读书把时间占得都挺满。

    李妍手上顿了顿，而后说：“我早不念了。”

    ……

    爷爷长叹口气，别的话没说，倒是奶奶追问了两句。

    农村人对读书没有太多的执着，也不认为孩子就能通过读书实现翻身，你看一个村子里有几个能念高中的？念大学的就更没有了！

    一整个村子都没有一个大学生。

    大家都是土地里刨食，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谁就敢想自己的下一代脑子就好？

    是以，爷爷奶奶虽然觉得可惜但也没有太多遗憾。

    奶奶唠叨：“你妈也是，行不行等上扬比量比量再决定啊，前一次她回来说家里怎么困难，我和你爷就怕她不让你读书，还特意给她拿了五百块钱……”

    想起这钱，奶奶就气不打一出来。

    钱都拿了，还是让孩子不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