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天天好了起来，他的脾气一天天糟糕了起来。
他对着徐青发火，对着李元度发火，对着父亲发火。
其实现在，他的五脏六腑已经就要炸开，控制不住地暴躁。
可对上李妍，李响……
他垂下视线。
这点风度，他有。
“我会将一部分的股权赠送给你，这样也不算是对不起你。”
“那我也不走。”李妍缓缓说道。
“妍妍……”喊出口以后，他才觉得叫的名字不对。
既然想要将人推开，就得态度够狠。
黏黏糊糊，对彼此都是折磨。
这样的他，用道德困住她一辈子，一个女人的一辈子！
卑鄙！
她可以拥有美好的人生，哪怕是个不太相爱的人，就如同她曾经说过的那样，她会找到一个肯听她话，会对她好的人，她会……
李响觉得眼眶与喉咙处，格外酸涩。
她会拥有漂亮懂事的儿女。
而这些……他都给不了。
他的人生……毁了。
都毁了。
李响很想云淡风轻去笑上一笑，就像是曾经那样，轻轻一笑。
眼泪顺着他的眼眶淌了下来。
李妍伸出手去握他的双手，她尽量避免与他面对面，尽量躲避着与他视线接触，可紧握着他双手的手，抖得厉害。
眼泪流了一遍又一遍。
“你最知道我了，我不喜欢别人同情我。”
同情来的爱情，他不屑要。
“这不是同情。”李妍伏在他的手背上，眼泪倒流，滴在他的手背上：“你为什么就不能觉得，这只是一件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小事呢？只是我们暂时遇到了一点情况……你给我一点时间，我想办法去解决它。”
“你要怎么解决？还没嫁人就跑过来给我当老妈子吗？伺候我每天的吃喝拉撒睡？”李响直白问了出口。
要这样伺候他吗？
他不需要！
“还有。”李响将自己的手，从她的手心中抽了出来，他推开李妍的脸。
李妍的脸就变成了被迫压在他的腿上。
可那两条腿，没有任何的知觉。
“因为我们婚事的原因，她才会回到钢城，因为这个，她丢了性命……”李响稳定住自己的情绪：“我承认我是故意想推开你，毕竟那样的喜欢过，就算发生车祸的瞬间也还是那样的喜欢，可。”李响哽咽，停顿：“横在我俩之间的是她的一条命！”
走吧。
走得远远的！
去寻找你该过的人生，别跟着他这个废人纠缠。
幸好那天，她没有同行。
他的妍妍啊，是那样的好，值得更好的人生。
他的母亲也是很好的人，不该这样结束一生！
李妍的脸离开他的双腿，她的脸埋在床单上，她的手死死攥着床单。
李响伸出手，很想安慰安慰她，只是……
那手停留在了她头顶的上空。
最后，他什么也没有做，收回了手。
既然想断，何苦展示温柔。
李妍不知道哭了多久，她吸吸鼻子：“阿姨走的时候，我去太平间送了她，你想知道我看到的阿姨，她告诉了我什么吗？”
李响勉强扯了扯唇角。
告诉什么？
他妈那个时候，早就没气了。
或许是想说，被他害死了！
李妍深呼吸，抬起头：“阿姨她告诉我，她不后悔保住了你！”
眼泪凉了烫，烫了凉。
“她爱你，所以她永远都不会怨恨你！”李妍站起身，固定好李响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你有没有听到？阿姨她不会怪你，她告诉我，甚至重新来一次，她也会做同样的决定！”
那天在太平间，李妍没有在陈美兰的脸上看到一丝痛苦，是不是很奇怪？
整个人都已经……那个样子了，可奇怪的就是，陈美兰她的面部表情，并不痛苦。
“别说了！”李响打断李妍的话。
李景辉站在门边，没有进去。
而是安安静静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听着里面的两个人，继续争吵。
总的来说，就是男的想分，女的打死不分。
……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妍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李景辉没有与她打招呼，缓缓推开门，走了进去。
李响实在不愿意讲话。
现在即便是快速说话，也会让他的身体负荷不了。
李景辉站在病床前，看着一蹶不振的长子。
这样子的李响，他从未见过。
这孩子，打小就很……内向。
不喜欢说话，不喜欢打招呼，他认为规矩的事情，李响通通不做。
你知道的，生活在大院里，李响这种内向的孩子，都会挨打！
每家都有自己的家教，所有人家的家教包含，看到人要主动出声叫人。
这个孩子，他到底是聪明还是不聪明，他不知道。
只是因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隐隐带着一种，总觉得他和别人不同的想法。
李响的优秀，就这样自自然然生长在了李景辉的心中，是应该，是原本就该如此。
大儿小儿，元度挨的打没有他哥多，所承受的期待也没有他哥多。李景辉后知后觉，觉得原来他也是偏心的。
“你妈，不会怪你。”李景辉缓缓开口。
前妻那样的人，这辈子没恨过谁。
心中只有爱，装不下恨。
陈美兰这人，其实吃过很多的苦，太多太多的苦，并不是外人眼中所看见的那个光鲜亮丽的有钱人。
以前也没有钱，还没有父母缘分，出生在吃都吃不饱的年代。
李景辉拉过椅子，坐了下来。
“我跟你妈，做不成夫妻还是知己，她想什么我都能猜得到。她喜欢你，打你出生就爱你护你，即便你真的做了不好的事情，她也不会怪你！李响，你不了解你妈对你的爱。之前我那么反对你跟李妍，她都是一直站在你的一边，这次只是因为李妍她妈……闹腾得太厉害了。”李景辉抹脸。
后悔反对了他们吗？
好像也并不后悔。
“你妈要怪，也是怪我，是我给她透露了消息，是我发了脾气害她回了钢城这一趟，与你无关。”
李景辉对着儿子认错。
“是爸爸对不起你妈妈，要恨就恨我吧，是我害死呢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