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京京抱着孩子，没好气喷着母亲：“你说你一天天什么事情不做，就看个孩子你都看不好！”

    怪她生气吗？

    坐水你倒是盯着看啊，你离开做什么？

    这是孩子没有什么事情，出了事她跟她妈没完！

    张兰刚刚醒过来，邻居表现得都比李京京关心她。

    张兰看见大女儿，又闭了闭眼睛。

    不想看见这人！

    李京京折腾一圈也累够呛，孩子还一个劲的哭，她就得哄啊，抱着孩子去走廊那头哄。张兰趁着大女儿不在，收拾收拾就回铁西了。

    再喜欢李京京，也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忽略女儿不孝的事实。

    回到家中，扑到床上一通痛哭。

    是自己眼瞎，怎么就看不明白老大这孩子呢。

    老大打小就掐尖抢上，就因为长了个好脸蛋，她处处偏袒京京，最后换回来什么了？

    几个邻居串门，还在说上午发生的事情。

    “这小京京是真狠。”

    过去大家总说，生女儿好，这样一看，生女儿也得看生什么样的女儿。

    冷心冷肺的女儿，有点可怕。

    “……可不，慌里慌张跑上楼，她妈就在外头躺着呢，看都没看一眼，直奔着屋里去看自己的孩子去了，到底是自己生出来的孩子……”

    “哎，老李家这日子是没个头儿了。”邻居替着感慨了一句。

    你看看现在谁家日子过不好？

    就算孩子学习成绩不好，那只要勤劳都能找到工作。无非就是分工作体不体面呗，赚钱肯定都能赚到，该搬的都搬出去了，只有张兰这一家子，儿女都往回，到现在还在租房子住，儿子呢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楼下李京京抱着孩子，气急败坏往楼上去。

    张兰将门锁了。

    她是嗓子发不出声音，不是耳朵不好使，听见了敲门声，可就是不肯给开！

    要跟李京京恩断义绝！

    这种女儿生出来，有什么用？

    她被呛得半死，这孩子是一点看不到她的付出，只能看到她的错处。

    等到李京京终于带着孩子走了，张兰收拾收拾，她对着镜子洗了脸，然后认真擦了擦。镜子里的女人又瘦又是满脸皱纹，她都多久没有认认真真照过镜子里？

    一辈子好像就这样很快过去了，大概有半辈子没时间照镜子没时间美。

    用毛巾挡住镜子，不愿意看镜子里属于自己的那张难看的脸。

    提着袋子找到了小芳家。

    张小芳今儿下班的时候就眼皮一个劲儿的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现在是右眼跳。

    领着孩子爬楼梯上楼，一家三口刚刚在她妈呢吃过晚饭，走的时候孩子姥爷还给装了一堆的零食。

    她跟崔健说说笑笑，上楼就看见了站在自家门口的……门神。

    小芳在心里骂了句衰。

    张兰看见小芳，眼泪就下来了。

    她现在没的依靠，她彻底成了孤家寡人，她得找李妍啊。

    她还有个女儿！

    崔健跟张兰打招呼，叫人：“舅妈。”

    张小芳狠狠瞪了丈夫一眼。

    她觉得丈夫就是个二百五。

    忘记过去干架，你所谓的这个舅妈是怎么骂你的了？

    就这种人，不能搭理。

    崔健是觉得，人来都来了，你不好晾着。再说张兰的身体原本就不好，现在瞧着脸色也不好，脖子上的那个大窟窿更是吓人。

    崔健打开门让张兰进来。

    进了门，张兰对着崔健就跪了下去。

    崔健：“……”

    张兰那嗓子发声音原本就费劲，现在人一哭，那嗓音就别提多难听了。哭得满脸都是眼泪，鼻涕长淌。

    人活一辈子，到了晚年啊，混成她这样，她能不心寒吗？

    要亲人，亲人一个没有，要孩子，孩子都嫌弃她！

    可她活这辈子都是为了孩子，她从没为过自己一天！

    她是偷摸吃过好吃的，还是偷摸买过什么衣服？

    一辈子兢兢业业，可命运就抓住她折腾，让她死了丈夫，失去依靠！

    张兰跪在地上，头使劲磕在地板上。

    崔健上手拉她。

    张小芳：“……”

    就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现在才能理解这句话。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小芳去卫生间拿了一条毛巾出来，叫儿子带上门回房间去玩。

    “舅妈，你就是来找我也没用，妍妍她……跟我没有联系。”张小芳拿着毛巾替张兰擦干净脸，对上张兰脖子上的窟窿也是别开了眼：“你就好好的跟着京京或者鹏飞。”

    路都是自己选的，就算是后悔也没用了。

    覆水难收，破镜难圆。

    “你别哭了，你好好说。”小芳劝张兰冷静下来。

    张兰是心中有一千一万句话想说啊，她心难受，她郁闷。

    活到现在，活了一扬空。

    啥都没抓住。

    她想要儿女团团圆圆出现在自己眼前，想要李大刚健健康康陪在身边，想要鹏飞的婚姻没那么糟糕。

    想到李鹏飞，张兰更是痛不欲生。

    是她害了鹏飞啊！

    是她害了啊。

    小芳和崔健对视一眼，崔健强势将张兰拉起来，扶到沙发上。

    张兰拿着笔写着心中的委屈，当然还是有提笔忘字的情况。

    不过大体是个什么意思小芳都猜得到，小芳不是张兰的亲女儿，她就算是心疼张兰也不会管这摊子的烂事儿，只能尽量安慰安慰。张兰想要问李妍消息，小芳就推说不知道。

    “她现在应该过得挺好，上次生孩子给我们来了消息，不过打电话也都是用公用电话厅。再说舅妈你前段时间刚起诉过她，她也不可能蹚浑水。”

    想起舅妈又去法院起诉李妍，小芳的同情收了收。

    没说嘛，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你不高兴你就折磨孩子，回头你又要找这个孩子尽孝。

    车轱辘话小芳来回说，劝了两个多小时，眼见着张小芳不停打哈欠，张兰也没办法厚脸皮硬留。

    张小芳恭恭敬敬把人送出门，没有送下楼，也不愿意送下楼。等人一走，咣当一声带上门。

    “看见她，我脑袋都疼。”小芳跟丈夫抱怨一句。

    就当看笑话了呗，不然咋整，你还真可怜她？

    崔健笑笑。

    两口子把这事儿就当笑话看了，而张兰呢，从门里出来，一步三回头。

    是啊，谁能在乎你？

    指望一个外甥女可怜你吗？

    钢城这么大的城市，她突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她是个人啊，也想遇上困难有个人来安慰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