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在院中,又见了清早独自归来的徒弟,有了些无奈,可也没说什么。
易年就这样,白天或收拾整理草药,或是去青山镇和周围村子给人瞧病,晚上又去后山发呆。
看病也不是天天去,毕竟这里没得那么多的人,哪可能天天有病人。
没什么事的时候,就继续在青山镇周围闲逛,可是还是没有发现黑气。
想着,可能那次在破屋中,怕是都聚齐了,被仓嘉消除后应该是没有了。
毕竟,青山镇已经很久没有人中毒了。
不用天天去走访探查,易年白天的时间,也相对多了点。有时熬的久了,就白天休息。
小黑鸟,最近晚上是不来挂花树上了,大多都是白天,有时也不来,也不知跑去了哪里。
老人看着这个小徒弟,也不知说些什么。
期间,易年又一次问师傅,小和尚这都入定这么长时间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师傅则回着说,你天天去看,出不出事的,你还看不出来吗。
易年想着,确实,每天去看小和尚,都会去听听他的体内情况,基本和第一天一样,也没见虚弱,只是日晒雨淋,有些脏了。身上的僧衣,也破了一些。
别的,一如从前。
听师傅说,世间无几的归墟境之人,入定一次也不会超过半年。
那小活佛只是凝神境界,即使天赋再高,想来也快醒了。
易年听着师傅的话,想着这快醒了应该是多久。
让师徒两个人都没想到的是,这个快醒了竟然会这么久。
仓嘉刚来青山时,也就是易年采烁魂草大半个月之后。
烁魂草六月十五的月圆之夜方可采摘,仓嘉就是七月来的这青山。
小和尚,竟然整整入定了三月有余,而今,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随着第一片雪花落在青山,入冬了。。。
易年下午自屋中回神,静息片刻,开窗透气,惊走黑鸟。
出了屋子,来到了中厅。
天气冷了,师傅早就不在院中了,此刻正坐在中厅,身前摆着个炭火盆,里面炭火正旺。
腿上盖着绣满河山的毯子,此刻,也还同夏日时一样,看着竹园。
现在十月中,雪已经下了几扬,竹子枝丫上挂了些雪,映衬着那绿意,看着,好像比平日里又绿了几分。
小院的药架已经整齐的码在一边,不再晾着药材。想来是这冬天,山上被雪覆盖,少年应该已经有日子不采药了。
青山镇人少,加上周边也没多些,冬日里最常见的病就是风寒,易年在夏秋时节已经备足了冬日里的草药,根据这几年的经验,想来也够了。
出去的少了,白天的时间多了,少年能休息的时间也多了,比起最初几日时,面色好了不少,和平时没了什么区别。
来到中厅,和师傅问了声好,把炭火盆又添了点碳,出去厨房弄了晚饭,拿进屋来。
小茶桌上,在师傅不断的说着做了一年了还这水平的打击下,结束了这冬日里普通的一餐。
饭后蹭了师傅几杯热茶,收了下东西,穿了件厚点的衣服,踩着积雪,向后山走去。
这冬日时节,天黑的早,出门没多久,黑夜降临。
少年视力好,路又熟,没过多久,又来到了天天都来的湖边。
过去看了看仓嘉,还是以前一样,听了听,也没什么问题,就是越来越脏。
易年也不敢上去打扰清理,只能这么放着。
还是不知道小和尚什么时候醒来。
来到西边华尖,这里不知何时,也多了个凉棚。
想来竹园,应该是又少了颗粗壮竹子。
进到凉棚里,把厚衣脱下,拿起旁边的扫帚,来到湖面,清扫起来。
湖面只有一层轻雪,看着周围堆砌的积雪,应该是少年日日清扫下的结果。
不多时,早已经结冰的湖面漏了出来,湖水,透过冰面,依旧清澈。
易年把扫帚放在原处,坐在不怎么遮风挡雨的凉棚里,又望着湖面发呆。
也不知这少年清扫积雪是为了看湖面,还是别的什么。
清早,拍去身上的清霜,看了看小和尚,沿着雪径,回了青山。
还是一年没有变过味道的三餐,还是饭后时续时段的闲谈。
在这傍晚时分,吃过味道依旧难吃的晚饭的师徒,一人一把躺椅,躺在中厅。
烤着烧的正旺的炭火,透着打开的门窗,赏着雪夜景色,喝着热茶聊天。
“师傅,仓嘉已经入定三月有余了,这时间会不会太长了些。归墟境之人,不是也才半年吗。这凝神境,怎么也如此久了?”
易年现在是也不惊讶也不好奇,只是平静的问着。
“为师也没想到,那小活佛竟能入定如此之久,不过久点也无妨,这次对他来说,真的是个机缘”
老人依旧望着雪夜里的竹园,也不知此时天色黑了,还能不能看见。
“现在我都不知道是不是机缘了,起初以为感悟几天也就成了,没想到这么多天,还是没成。
不过这些日子,可是可是苦了仓嘉了”
易年想着今天早晨回来时,看见小和尚几月不吃不洗,受尽日晒风吹的可怜样子,有些同情的说着。
“可怜,那小活佛可不可怜,对他来说,这几月等醒来时,可能就是一瞬间。倒是你,我看你才可怜”
老人有些鄙夷的看了易年一眼。
“我有什么可怜的,就是发发呆嘛,又少不了块肉,最近青山镇里事情少,闲暇时间多些,这不白天也有得休息嘛”
易年一边喝着师傅的热茶,一边说道。
“由你去吧,不过那小活佛是不光不可怜,这次对他来说,真的是扬大造化”
说着,起身回屋去了,只留易年一人在此。
易年见师傅回屋,自己看看天色,时辰差不多也到了,起身收拾了一下,穿上厚衣,整了整炉火,就准备出门了。
刚到中厅门口时,忽的听见了一串脚步声,正在向着小院走来。
易年听着那声音,脸上,终于有了一抹放松的笑容。
立马出去迎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悟经百天的仓嘉。
仓嘉见易年出来,紧着双手合十,向易年庄重的行了一个佛礼。
易年托起仓嘉双臂,嘴里说着:
“大师啊,你可终于醒了啊。”
说着,把仓嘉引进中厅,此刻,才算看清这眼前小和尚的全貌。
光头还是光头,依旧光亮,只是上面带着几片雪花。
宝相庄严的脸上脏兮兮的,几个月的时间没洗,都已经结垢了。
不过那双眼睛,好像比之前亮了不少,虽然脏了点,可整个人精神的很。
身上的僧衣此时早就已经破破烂烂,透过衣服,看见里面的皮肤,也同脸上一样。
脚上的鞋子,上面也尽是雪痕。
这还哪有几个月之前的佛家风范了,不细看,就是一个乞丐嘛。
易年让仓嘉在屋中休息,出去烧了开水,找来一个大木桶,把水放满,移到中厅屏风后,让仓嘉赶紧去清洗一番。
这仓嘉是真的脏了,整整用了三大桶的热水,才算清洗干净。
易年找来自己的衣服,说着都是些粗布衣服,你也别嫌弃,把你的衣服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