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许岚没有在众人睡去,一切都安静下来前睡去,它们会到访,并且折腾他再不得安眠。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能让周辰枫累成这样,这家伙上了床后跟许岚聊了聊天,接着便沉进枕头里呼呼大睡。
他是睡着了,许岚却被他电钻钻墙一般的鼾声震得睡不着了,他翻来覆去,抬头又看到了那个没有被自己扔掉的糖纸千纸鹤。
韩宣夜,韩宣夜,在他脑中挥之不去的韩宣夜。
大半夜不睡觉,对一个说不好是朋友还是对手的家伙念念不忘似乎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
但有些时候,许岚越是想放空大脑,酝酿睡意,不去想这些事情,韩宣夜的笑脸就越是在他晃来晃去。
原来真的会有人因为羡慕和嫉妒而睡不着觉吗?
许岚自己也不是很懂。
幸好龚桑梓的父母花了大价钱,买了一个质量与做工都不错的上下铺床,只要许岚的翻身的时候注意一点,基本就不会发出声音。
而且如果能用声音把他吵醒,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如雷鼾声多么折磨室友的话,未必不是好事。
底气不足也好,生性如此也罢,许岚是个理性冷静的职业选手,星火战队在比赛中惨败,粉丝心里一定是很不爽的。
他们会发帖子,在大眼的战队超话里面长篇大论的分析与吐槽,情绪激动的甚至会开麦进行辱骂。
许岚知道,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仍然支持星火战队且本心不坏,但在选手心态已经受了影响的情况下发这种东西,不仅起不到任何帮助,还会加重心理医生的工作量。
而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置之不理,比赛失利后,许岚会迅速关闭评论区以及私信功能,并一键屏蔽所有的提醒信息。
虽然不止一次因为这样错过官方发布的消息。但对于许岚而言,没有什么比自己的稳定状态更重要。
作为团队的输出位,许岚不仅要在比赛中保平争胜,还得在比赛外扛住压力。
“这是合理的。”许岚心想。
“比赛胜利时,无论自己有没有亮眼的表现都会被粉丝以及媒体夸奖,那么比赛失败时,无论发挥如何都要被骂,也还算公平。”
这是作为输出位,接受了高人气,高身价,比赛打出风头的必须要承受的代价,许岚不是不能理解,看到那些攻击性的评论,他还是觉得很委屈。
周辰枫,姜白委屈时,会给父母或者好兄弟好闺蜜抱怨诉苦,许岚不想打扰母亲,也不想麻烦朋友。
他很确信,自己未来会像喻秋原一样,可以自己消化负面情绪,只是在真正成为那样的人之前,他还有一条漫长,孤独,迷茫而且焦虑的路要走。
韩宣夜总是笑着,而且从来不在乎黑粉说了什么,但就算这样,他也应该有不知所措的时候吧。
会直接表达自己需要被关注的情绪,然后接受大家的安慰以及鼓励吗?
这是许岚基于对韩宣夜的现印象做出的判断,就算不准确也八九不离十。
毕竟他那样外向,应该是个能从人际交往中汲取能量的人。
自己的人生是一件从一开始就扣错了扣子的衬衫,他就这样七扭八歪,长成了现在的模样。
有异于常人的游戏天赋,有尽情展示自我的舞台,而且在圈内有着超高的人气。
这些不够吗,自己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他已经比大多数人都幸运得多了,可为什么还是不开心呢?
趁着大脑胡思乱想,困倦占据上风结束了许岚对自己无休止的追问。
而第二天没有比赛和训练,关了闹钟的他甚至可以一觉睡到火车到站前。
于是中午十二点多,许岚伸了个懒腰,深呼吸,接着揉揉惺忪的睡眼,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
他先去卫生间洗漱,出来到客厅。
俱乐部休息,阿姨也会放假回家,直到阿姨回来之前,俱乐部的三餐,都是龚桑梓或者喻秋原的外卖解决的。
汉堡,薯条还有各种形状口味的炸鸡肉摆在桌子上,周辰枫拿着还挂着水珠的大瓶番茄酱,摇了几下后才挤在面前的碟子里。
许岚跟他们打了招呼,接着十分自然地找了地方坐下,他仔细辨认着汉堡盒子上的字,选了一个不辣的鸡腿堡。
周辰枫拍了拍许岚的肩膀,绘声绘色地给他描述自己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多么险象环生,精彩绝伦的梦境。他只是点头不做声,喻秋原宛如老父亲一般在旁边笑着。
在粉丝的同人文里面,喻秋原好像一直是星火家族的老父亲,老家主形象。
明明只比同队的伙伴们大四五岁,年纪轻轻还没结婚就当了家长。
“回家看看妈妈,稍微劝一劝爸爸,”喻秋原拿了根薯条蘸番茄酱,仿佛就是正常聊天一般道,“回来的话,跟着一起去游乐扬吧,散散心,粉丝们也期待看到你开心玩乐的样子。”
“嗯,如果可以的话。”许岚一半是因为疲惫,一半是因为不确定,有气无力的回答着。
毕竟是回家,回到家再回来之后还有没有心情去玩乐,许岚自己也不好说。
吃完一桌子的快餐后,许岚回去收拾要带的东西。
家里有他的衣服和洗漱用品因此不需要收拾,最重要的是他床底下放的按摩仪。
之前经理帮他谈了一个不算太麻烦的奶茶代言,赚了不少钱,一部分打给妈妈补贴家用,剩下的部分他研究了半天,最后买了一个按摩仪。
妈妈不会心疼自己,家庭的情况也不允许她为自己考虑太多。
照顾妈妈,这是许岚难得营业的原因,家里的那些养生按摩的小设备,都是他在休赛期回家时买的。
其余的就是阿胶,红枣这种有益身体健康的食品。
许岚没有为父亲准备礼物,他恨不能推开门回家时就听到那个人的死讯。
一切准备妥当,时间来到了一点二十多分,火车站距离这里不远,坐地铁甚至只需要三元钱,但为了防止错过列车,许岚还是提早一些出发了。
他跟坐在客厅打扑克的周辰枫,喻秋原以及刚刚回来的姜白告了别,拖着黑色的行李箱走出了基地的门。
许岚穿了一件白色的半袖,外罩一件黑色的条纹外套,下面穿了一条黑色的贴身长裤和白色运动鞋,手腕上套着一个姜白帮他搭配,但他本人完全看不出哪里好看的银白色手链。
他们的游戏还算有名,但绝大多数人只是游戏的玩家,除了挂就你付关注天城之巅职业比赛。
虽然当街被认出来的可能基本没有,但许岚社恐,因此他还是带上了黑色的一次性口罩。
接受安检,许岚坐在候车室,玩扫雷消磨时间,他偶尔抬起头,看到了很多行色匆匆的人。
无论他们是成功的精英,还是普通的游客,踏出车站登上列车后,这座城市就再没有任何他的痕迹。
这座城市又大又繁华,它敞开大门,欢迎任何人的进入与离开。
听到广播喊了自己的要乘坐的火车的编号,许岚起身回望,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自己也会在消失在这种城市中。
火车进站,众人走上火车,在把行李箱放到头顶的架子上后,许岚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的位置靠近窗子,而且身旁没有人,许岚心里窃喜,下一秒凶神恶煞的中年妇女拉着一个约摸七八岁的调皮小孩子坐在了他的对面。
列车启动,乘务员喊着“瓜子花生饮料矿泉水”,推着小车穿越